“早膳用了吗？”谢封牵过她的手，触感冰凉，皱眉道。

　　“虽快入夏了，但天气还是有点冷，怎么穿这么少？”

　　花蓉心中一暖。

　　谢封虽平日里总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但在某些时刻又像是惯会照顾人的大人。

　　将军府的人说，谢封从小在边关长大，除了打仗之外，回皇城从来都是被别人照顾的公子哥，也不知从哪里学会的照顾人。

　　她刚想回话，就觉一道阴冷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

　　这感觉十分难受，像是一条毒蛇盘旋在她的脖颈之上，随时都在找机会，去咬她一口。

　　她顺着感觉往谢封身后望去，就见沈言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眼底含着的笑像是淬了剧毒。

　　午间，谢封与沈言经年未见，本想好好洽谈一番。

　　但宫中却传旨命他即刻入宫，便也不再多留，匆匆往宫里赶去。

　　花蓉便让人将午膳送至她院中，她一刻也不愿见沈言。

　　可天不总遂人愿，不愿见什么就总有什么便往她身边凑。

　　侍女刚端上菜，不速之客便推门而入。

　　“这么好的菜，花姑娘怎么也不叫沈某。”

　　沈言笑着坐在她的旁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好不仗义啊。”

　　花蓉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公子若喜欢，便一起用吧。”

　　一旁的侍女有眼色地递上碗筷，沈言倒也不客气，夹了一块肉丢进了嘴里。

　　“还是将军府的菜好吃，比山头的菜好吃太多了。”

　　“山里？”花蓉看他一眼。

　　谢封不是将军府的人吗？什么时候又进山了？

　　“一年前谢封抵御外寇，受伤后为躲避追兵不小心进了我们地盘，我和大哥心善收留了他，见有缘便一起结拜了，他在山里住了约莫三个月，就匆匆离去了。”

　　他看了眼花蓉：“我问他为何离去，他说为了一个姑娘。”

　　花蓉眉间一跳，又听他说：“他出征前曾向一姑娘表明心意，可惜那姑娘却喜欢上了王爷，如今王爷的心爱之人回来，他想去见见那姑娘，问问她是否想要离开王爷。”

　　“可惜啊。”沈言叹了口气，“可惜那姑娘却怀了那王爷的孩子。”

　　花蓉愣了愣，问道：“然后呢？”

　　沈言笑了，笑容有些瘆人：“然后那王爷亲手杀了那孩子……”

　　他说完，将筷子一扔：“吃饱了，告辞。”

　　花蓉皱眉还想再问，沈言却打断她：“你若还想知道别的，明日晚间来偏院找我，届时沈某必当知无不言，记住，一个人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花蓉看着满桌的菜，再没了半点食欲。

　　晚间，她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听见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抬头就见谢封正死死看着她。

　　随后锋利的剑刃便横在了她的颈间。

　　她看见谢封眼里有森森寒光。

　　“你怀孕了？楚晏淇的？”

第二十九章

　　再次醒来，天边才将将泛白。

　　花蓉坐在床上，只觉头痛欲裂。

　　谢封曾说过，她有一个孩子，是和谢封的。

　　可为什么梦里却说是楚晏淇的。

　　还有，沈言昨日说的那些，似乎也全都意有所指，那个女人，是她吗？

　　她和楚晏淇有个孩子，最后被楚晏淇亲手害死了？

　　难怪宋昭雪如此恨她，可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谢封又为何要瞒着她，甚至不惜编制一个谎言，来骗过她？

　　花蓉看着天边升起的一抹浅轻的橙色，心中无尽的疑惑仿佛也随之升起。

　　心中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她快要接近答案与真相了。

　　晚间，她正准备赴约。

　　末欢却推开了她的门。

　　“刚刚算了一卦，发现今晚有事发生。”

　　她的神情很淡：“当真要去？”

　　花蓉顿了顿，抿唇道：“我很想知道过去。”

　　“或许谢封让你忘了，才是对你好呢。”

　　花蓉摇摇头，轻笑道：“如若过去所有的记忆都忘了，那么过去的一切都是我所经历的吗？如若过往的一切皆是空白，连自己是谁，自己爱过谁，该恨谁都不知道，那我还是我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不论记忆多么不堪，都是我所经历，我不畏惧回忆，我真正害怕的，是无知无觉。”

　　她看着末欢，却见末欢竟笑了，她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无奈。

　　“或许是我在山上太久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但你既然想去，我拦也是拦不住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忘却、回忆，都不是我能左右。”

　　花蓉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握拳，走入了黑暗之中。

　　将军府偌大，光院便有好几个。

　　沈言喜静，便向谢封要了最偏的院落暂住。

　　这里平日没什么人来，白日只有几个侍女打扫，晚间更是一个侍卫也不曾见。

　　花蓉提着灯，忐忑地往前走去。

　　到池塘边时，忽而一阵风刮过，灯中的蜡烛熄了下去，周围只剩一片黑暗。

　　花蓉心一跳，忙要取火折子，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花姑娘可真是让沈某好等啊。”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却又暗含着几分阴冷之意。

　　花蓉不觉便攥紧了手：“我人来了，你可以继续说了。”

　　“不急。”沈言笑着从黑暗中走出，“世间所有馈赠都需用等价偿还，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花蓉道：“你想要什么？”

　　沈言又笑了，他打量着花蓉，脸色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橣橗㊉㋕

　　“沈某平日并未有什么喜好之物，唯有女色……尚还有些兴趣。”

　　花蓉心头一凛，下一瞬，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臂，顿时汗毛乍起。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从腰带中抽出匕首，猛地往前一划。

　　随即便听见一声痛呼，她不敢多留，转身便往后跑去。

　　刚跑两步，便被沈言抓住了手腕，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某换主意了，先杀了再做别的或许更适合你。”

　　说完，花蓉便见一道寒光迅速往她袭来。

　　利刃闪着寒光转瞬间便能切断她的喉管，她慌乱地闭上眼睛，喊道。

　　“谢封！”

　　下一瞬，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穿了沈言的手臂。

　　随着剑刃落地的声音，一只手将她拉入了怀中，她听见了谢封的声音。

　　“别怕。”

第三十章

　　花蓉睁开眼，惊魂未定地靠着谢封的胸膛。

　　少年蓬勃的心跳不断安抚着她的心，几乎瞬间驱散了方才的恐惧。

　　“你怎么才来？”

　　末欢离开后，她并未直接来到偏院，而是独自思考了许久，转而去找了趟谢封。

　　虽说她想知道过去的记忆，但也并不愚蠢。

　　沈言实在太过诡异，独自邀她去偏院，一眼便知不怀好意。

　　她不至于蠢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恰好谢封也想知晓沈言的来意。

　　两人一拍即合，上演一出钓鱼执法，没想到当真钓出了一条大鱼。

　　只是谢封出手也太慢了，再慢一点她就要死了！

　　她怒视谢封，却见谢封笑道。

　　“本来想听听他还能再编点，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下流。”

　　“下流？”沈言脸色苍白：“三弟这么说二哥，二哥真的好伤心啊。”

　　“二哥，你也配？”

　　谢封冷笑一声，将花蓉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剑，森冷的剑锋指向沈言。

　　“当年大哥去世不过短短四天，宋昭雪下了山，你云游四海，我便知道你跟着宋昭雪一同离开了，若不是为了杀你，怎么还能让你，脏我将军府的门？”

　　“大哥待你恩重如山，你竟也下得去手！”

　　沈言笑了，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昭雪与我两情相悦，怪只怪他非要做那个武大郎。”

　　“多说无益，我今日便要替大哥除了你这祸患！”

　　谢封冷声，旋即手腕一翻，剑刃化为锋芒，直指沈言眉间。

　　沈言速度极快，在剑锋及面之前，身形一闪，随即从腰间抽出匕首。

　　谢封反转剑身，伴随着剑穗上杀气颇浓的银铃响声，划破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