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不坚定，断得不洒脱。

　　一旁乖乖吃完饼干的菱菱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地告诉她说吃饱了。

　　白清淮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把小姑娘抱起来转过身。

　　“菱菱要休息了，我先带她回家了。”

　　刚踏出门口一步，身后传来一句压抑而低沉的质问。

　　“所以，你不会和我回家了，是吗？”

　　白清淮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浅淡，语速平缓。

　　“回去吧，小叔，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覃芷还在等着你，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她踩着木质的楼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了楼。

　　房间里传来玻璃碗盏摔碎的响声。

　　怀里的菱菱吓得抱紧了白清淮的脖子，眼睛里满是惊恐。

　　“姐姐，小叔好像生气了。”

　　软情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着。

　　“没事，姐姐以前天天惹他生气，他不会打人的，别怕。”

　　“他好凶噢，幸好妈妈把姐姐接回来了，以后有菱菱保护姐姐！”

　　看着她摇头晃脑说出这些话，白清怀心中一暖。

　　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白秋岚接走菱菱，带她回房间午睡。

　　因着落水的事情，菱菱惊魂未定一直睡不着，凑到妈妈的耳边说起了小话。

　　“妈妈，姐姐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离开了啊？我不想她回到小叔身边。”

第二十章

　　姐妹俩今天出门是碰到周斯珩了吗？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白秋岚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免不了多问了几句。

　　菱菱一股脑的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起初说到落水的事情，听得白秋岚胆颤心惊的，满是后怕。

　　随后说到午餐时，菱菱记不清原话，只挑了记住的一两句说出来，着重描述了周斯珩说话时的神情。

　　“小叔问姐姐是不是不想再见到他的时候，好像都要哭出来了，后面还说什么大十岁，没有血缘什么的，姐姐最后说祝他新婚快乐，小叔就把桌子都掀了，好可怕！”

　　虽说童言无忌，但菱菱的这番话彻底点醒了白秋岚。

　　之前她一直觉得奇怪，奇怪白清淮为什么突然答应出国，奇怪周斯珩为什么在结婚时追过来，奇怪两个人说话时为什么神态语气那么别扭。

　　如今她总算明白那些让她感到别扭的点在哪里了。

　　他们俩谈到彼此时，不像一对相依为靠的“父女”，倒像吵架分手的情侣。

　　再有了菱菱提供的信息，她几乎可以断定，白清淮和周斯珩的关系，应该已经超出了正常亲戚的范畴。

　　这个结论一出现，白秋岚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给女儿盖好毯子后，她起身上了二楼，敲响了白清淮的门。

　　“清淮，你和姑姑说实话，你答应出国，是不是因为你小叔要结婚了？”

　　看到一脸严肃的姑姑郑重其事地问出这句话，白清淮的身体瞬间绷紧。

　　“姑姑，您问这个干什么，是菱菱刚才说了什么吗？”

　　白秋岚静静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忧虑。

　　“你回答姑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和你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清淮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垂下头深吸了几口气。

　　“就是小叔和养女的关系。”

　　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从头到尾，周斯珩都没有逾矩，坚定地拒绝了她。

　　白秋岚却不相信。

　　她拉起白清淮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诫着。

　　“你别害怕，姑姑只是担心你走错了路，才想问个明白的。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姑姑是过来人，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姑姑都可以帮你。”

　　听着姑姑的话，白清淮心里也被触动了。

　　她很想和盘托出，又害怕自己失言惹出祸端，给白、周两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始终保持着沉默。

　　白秋岚清楚她的性子，耐心地同她说着大道理。

　　等她提起已过世的哥哥嫂子时，白清淮才终于开口。

　　“小叔对我很好，是我的问题，我年轻时不懂事，和他说我喜欢他，他骂了我一顿，一直想把我领上正途。我也是等到他带女朋友回来时，才明白我和他只能是亲人的关系。我怕打扰到他婚后的生活，所以才答应姑姑你的。”

　　猜测成真，白秋岚心里五味杂陈的，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放下他了吗？”

　　白清淮乖乖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真挚。

　　“放下了，以后我只把他当成小叔，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

　　听到这，白秋岚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二十一章

　　白清淮带着菱菱离开后，周斯珩一个人在包厢里坐到了天黑。

　　直到服务生进来收拾东西，恭敬地说他们要打烊时，他才把损坏的东西都赔偿了，浑浑噩噩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漆黑的夜色里四处都亮起了路灯。

　　一打开手机，一百多个未接来电，99＋未读消息。

　　有覃芷的，有父母的，有朋友的，有司仪。

　　司仪？

　　哦，对了，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都忘了。

　　可记不记得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场婚礼，本来就是假的，是他为了绝了白清淮对他的妄想，才联合覃芷做的一场戏。

　　他所求的不费力气就得到了，这场婚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想到这两个月里忍着不适和覃芷接吻秀恩爱，周斯珩就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可笑着笑着，他心底却被痛苦和懊悔淹没。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这陌生的土地上。

　　刺耳的铃声不适时的响起。

　　看着上面的号码，他沉默了半晌，接了起来。

　　“混账！今天是你和阿芷的婚礼，宾客齐聚的大事，你也敢当儿戏！不管你在哪里，现在立即、马上给我滚回来！”

　　周老爷子的怒吼几乎要刺穿周斯珩的耳膜。

　　他却心如死灰无动于衷，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一句更让老爷子生气的话。

　　“回不来，不结了。”

　　“你说不结就不结？你多大的人了？今年31了！往年你一直拖着我们不催你，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不结了，你对得起阿芷吗？对得起我和你哥哥吗？对得起操了这么久的心的覃家人吗？”

　　面对父亲澎湃的怒火，周斯珩眼里一片死寂，置若罔闻。

　　手机里的骂声还在持续着。

　　他不敢挂断，也不想听，索性把声音调到最低放进了口袋里。

　　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报上白家的地址。

　　周斯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行事全凭心意。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见白清淮一面。

　　因为只有在她身边，他才有放下周家人这层身份的勇气，他才能畅快的、自在的，做他自己。

　　周斯珩的电话打过来时，白清淮正在陪菱菱躲猫猫，所以电话是白秋岚接起来的。

　　“清淮，我在你姑姑家外面，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一句话结束，电话挂断了。

　　白秋岚皱着眉看着远处嬉闹的姐妹俩，没有出声打扰她们。

　　她放下手机，转身下了楼，一推开别墅大门，就看见了路灯下周斯珩的身影。

　　看见走过来的人是她，他插在兜里的手放了出来，身体瞬间绷直。

　　“秋岚姐？清淮呢？”

　　白秋岚没有回答她，她凝神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她几岁的弟弟，在时光的浸染下，确实很有成熟男人的张力。

　　身姿挺拔，模样出挑，性格也不错，既不像十七八岁的小男生一样冒冒失失，又不像四十岁男人那样油腔滑调。

　　一切都刚刚好，是能吸引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年纪。

　　白清淮少年时逢意外，身边没有长辈的教导和引领，一时走错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这个借口，并不适用于周斯珩。

　　因为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第二十二章

　　白秋岚不说话，只定定看着他。

　　炽热的夏夜，周斯珩被看得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以为她没听清，正要再问一遍时，白秋岚终于开口了。

　　“清淮说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好日子，你为什么会在新西兰？新郎官不用去参加婚礼么？”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却在周斯珩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她强大的压迫感和气场下，他出走的理智总算回归脑中。

　　“婚礼取消了。”

　　“为什么取消了？是为了来找清淮吗？这件事周叔叔知道吗？”

　　白秋岚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一连串的追问像珠子落在玉盘上一样，砸出噼噼啪啦的声响。

　　沉默了几分钟，周斯珩才勉强憋出几句回答。

　　“来之前就取消了，和清淮无关，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孤身在外，才想着来看看。”

　　“孤身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