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禾苦笑：“傻女仔，为什么要这么爱他？”

　　她转身走向永远沉睡的温幼瓷，最终没再对沈逾白说什么。

　　“谢谢。”沈逾白对郑钊说。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郑钊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我不是帮你。”

　　温幼瓷的死让郑钊彻底下定决心和沈逾白翻脸、决裂。

　　他漠然开口：“嘉怡最爱的就是你，我不愿意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说完，他又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其实这么久了，嘉怡应该已经往生了吧？她这么好的人，肯定是去天堂。”

　　“而你……”郑钊看向沈逾白：“你一定会下地狱。”

　　沈逾白已经预感到郑钊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眸光沉沉。

　　“除了今天，你和嘉怡生前死后都不会再见了。”

　　郑钊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地说完。

　　他心头一颤，那种永失所爱的怅然、悲哀、痛苦在这一刻被唤醒。

　　有一个角落轰然塌陷。

　　他再次痛到不能呼吸。

　　郑钊看着脸色苍白的沈逾白扯了扯嘴角。

　　“钧哥，嘉怡对你的惩罚还没开始呢。”

　　他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今天的告别仪式正式开始了。

　　温幼瓷在香港的朋友不多，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张禾，也就只有电影学院的老师、同门和三两个本地籍的演员。

　　今天她们献给温幼瓷的花各不相同。

　　小雏菊、向日葵、红玫瑰、白玉兰……

　　是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大家对她的祝愿。

　　亲朋好友结束。

　　紧接着就是温幼瓷的影迷们。

　　这些影迷是推出来的代表。

　　因为想要和温幼瓷告别的、见最后一面的忠实影迷实在太多了。

　　这是自温幼瓷16岁出道开始，即便她息影，也支持着她的影迷们啊。

　　见到自己心目中最珍贵、最纯净的“偶像”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她们怎么能忍住心痛？

　　细细的呜咽声不知是从哪个影迷开始的。

　　灵堂被悲戚的情绪充斥。

　　“小禾姐，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嘉怡姐姐今年就要进组了吗？”

　　一个小影迷在献花后扑进张禾怀中，泣不成声。

　　她还很年轻，顶多十七八岁，可她就是很喜欢温幼瓷，喜欢她拍的那些电影。

　　《百花杀》、《八声甘州》、《明月何曾是两乡》……

　　不仅是温幼瓷得奖过的作品，那些没有得奖的电影她都在这些年翻来覆去地看。

　　她期待着、盼望着，以为今年终于可以看到温幼瓷复出了。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另一个影迷发现了站在角落的沈逾白，她哭喊着冲向他。

　　在近在咫尺时又顿住。

　　不是害怕，只是她想看清温幼瓷这些年究竟爱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爱嘉怡了呢？”

　　她轻声问。

　　“你知不知道，像嘉怡这样的人，没了你的爱根本活不下去的。”

　　她说。

　　“20岁息影，你认为嘉怡失去的是什么？荣誉、事业还是影迷的爱。不，都不是，选择息影，对天赋那么高的嘉怡来说就像死去活来一回，她死去，因为背叛了电影，背叛了自己的热爱和灵气，可是她还剩下一半，所以活过来，就是因为她爱你，以及你爱她。”

　　“可你不爱她了，你让另一半的她死去了！”

　　影迷流着泪，声音是那么哀痛。

　　沈逾白麻木地站着、听着、看着。

　　他终于意识到郑钊那句“你才是杀死嘉怡的真正凶手”是这样的意思。

　　是他扼杀了年轻的温幼瓷，又摧毁了后来的温幼瓷。

第20章

　　可笑他在13年前移植了一株玫瑰花，他承诺她。

　　“我会给你买一个世界上最昂贵最宽敞的花盆，会让你享受最舒适最充足的日照，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一朵玫瑰花。”

　　当时的玫瑰花已经很漂亮了，她说：“我不在乎那些，我只要你给我好多好多爱呀。”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把她捧在手心、护在怀中。

　　漂洋过海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他一开始真的做到了。

　　可是后来呢？才过了十年。

　　他怎么忽然觉得这株玫瑰变得不漂亮、不可爱了？

　　嫌弃她掉落的叶子，嫌弃她需要长时间的日照，嫌弃她不如当年鲜妍的颜色。

　　他不再给她好多好多的爱了。

　　任她枯萎、凋零。

　　最后这株玫瑰真的死去，只剩下孤零零的花盆。

　　她说：“钧哥，我好痛好痛，我恨你！”

　　是温幼瓷的声音！

　　沈逾白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

　　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2月10日了，距离告别仪式已经过去5天。

　　还有4天就是温幼瓷的生日。

　　也是情人节。

　　沈逾白忽然想起在拍卖会拍到的那枚胸针，那是他给温幼瓷准备的生日礼物。

　　或许还应该准备些什么。

　　总不能因为过生日，就不过情人节了。

　　他拨通特助小刘的电话：“那枚胸针准备得怎么样了？另外把各大品牌本季度的高定送来家里，我要亲自选一下，记住不要绿色，太太不喜欢。”

　　“陆总，胸针已经完工了，至于……”小刘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沈逾白十分不耐烦。

　　“太太已经走了，张小姐已经要把她的骨灰带回闽南了！”小刘咬牙道。

　　“……”沉默

　　小刘只听得见电话那头沈逾白的呼吸声。

　　“嘟……”是他挂断了电话。

　　沈逾白看着手机，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才反应过来，温幼瓷已经不在了。

　　刚刚小刘说什么？张禾要把温幼瓷的骨灰带回闽南。

　　她为什么没告诉他。

　　沈逾白打开手机，翻到张禾的号码。

　　这时，他才发现张禾原来早在两天前就给他发了讯息。

　　【陆先生，人死后都讲究落叶归根，我会把嘉怡带回闽南，葬在伯父伯母旁边。】

　　【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或许这话不应该我对您说，但嘉怡没办法自己说了，所以，就当是我这个15年的知心好友多话，嘉怡临走之前不会恨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不。”沈逾白低声。

　　张禾绝不能带走温幼瓷。

　　他早在跑马地坟场花10位数买下左右相邻的墓穴。

　　风水好，地界高。

　　那是百年之后他和温幼瓷一起安眠的地方。

　　张禾怎么能带温幼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