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见凌霄长老。”

江清鸢此刻也不甚平静，她从没想过师尊会如此看重她。

她刚进大乘境就直接给了她长老的身份，这已然是对她莫大的信任了。

她感激的低声道：“谢师尊看重。”

师尊点点头，便飞身离开。

底下弟子也渐渐散去。

独留下，江清鸢和裴凌尘、玉明筠三人。

气氛渐渐有些尴尬。

江清鸢从他们的神情中知晓了，他们也并没有忘记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裴凌尘深邃的眸子看向江清鸢，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截去了话头。

“幻境中发生的一切皆事天道的安排，我并不会怪你们，反而还要感谢你们成就了我的无情大道。”

江清鸢婉儿一笑，“也请师兄师弟忘了那些吧，修行者修行才是正事。”

第12章

裴凌尘和玉明筠看着如此洒脱的江清鸢，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都是修道修仙之人，谁能不知道无情道，道心便在无情。

回忆起幻境中那个会哭会闹的江清鸢，反倒是眼前这个显得更加像是幻术幻化出来的。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并非出自真心。

江清鸢见他们半晌没有说话，便拱手道：“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转身便飞身离开了。

裴凌尘凝望着她如谪仙一般的身姿，蓦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她太远太远了。

幻境中的情景历历在目，第一世相遇时温存的画面闪过。

他不禁攥紧了双拳，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悔意。

忘记？

他如何能忘呢？

他难道能够忘记江清鸢从师尊鞭下救下自己，对他的悉心照料？

难道可以忘记她为他费尽心力，求来天材地宝助他修行？

难道会忘记与她共度的每一个日夜？

在幻境当中，他一直以为与之共度的不过是一个幻化出来的江清鸢罢了。

即使如此，他都差点守不住本心，就要沉沦在与江清鸢相处的日子里。

每当如此，他只能靠着一遍遍告诉自己，幻境中的江清鸢是假的。

他爱的江清鸢在阵外，以此支撑他必须要出去的决心。

却没想到，幻境中的江清鸢竟都是真的。

她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执着，对他的每一份好。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像无数把尖刀狠狠捅进他的肺腑。

那样好的江清鸢，他竟然将她伤得如此之深。

思及此，他不禁喉头一阵阵发紧，双拳紧紧攥在一起。

若早知，就算永生困在那里又如何呢？

……

回到一切都格外熟悉的小院。

江清鸢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她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真的都太真实太真实了。

欢喜……爱慕……幸福……心痛……

让她其实到现在也有些分不清楚幻境与现实。

甚至还会想，现在会不会也还在幻境中呢？只是自己不知道。

蓦然，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自嘲一笑，甩甩头。

想要甩掉脑中荒唐的想法。

这时，小师妹晴染兴冲冲的推开小院的竹门。

“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你了。”

江清鸢见到晴染，眸色里的淡然消散了几分。

幻境中也有一个晴染，但是远不像眼前这个灵动闹腾。

“才多久啊，你这个头都窜这么高了啊。”

晴染听到江清鸢这话，立即就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老高了。

“什么没多久啊，都三年了，师姐你都消失三年多了。”

江清鸢闻言，顿时愣住了。

三年？

幻境中她只觉得时光如梭，从未算过时间，猛然被晴染提起来。

她才知晓，竟然过去三年了。

竟然……只有三年……

三世三年。

她蓦然勾起一抹苦笑。

往日的回忆窜了上来，和裴凌尘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她死在他手上。

竟只有短短一年。

她一度以为早已过了半辈子呢。

晴染见她呆愣住了，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担心的晃了晃她的手。

“师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江清鸢此时才回过神，轻轻的摇摇头道。

“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晴染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熟稔的聊起八卦。

“也是奇怪呢，师姐你知道吗？”

“你失踪之后，玉明筠大师兄也失踪，还有一个外门弟子叫什么来着……”

晴染思忖了一下，才说道。

“我想起来了，叫裴凌尘的外门弟子也失踪了，真真是奇怪呢，今天才刚回来呢，不过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第13章

江清鸢放在桌上轻敲的手猛地一顿，眉头蹙起。

仔细回想了许久，她才确定下来。

在渡劫之前她的确是不认识裴凌尘。

因为没有交集，连带着晴染也不认识裴凌尘。

若不是这次与她失踪时间过于巧合，估计晴染也不会与裴凌尘认识吧。

想起幻境中，晴染扶着浑身鞭伤的裴凌尘来她屋里求药。

那一幕恍若隔世一般。

想起裴凌尘那张俊秀的脸，江清鸢眸色闪了闪。

或许是天道认为他们有缘吧，便让她在幻境中与他相识了吧。

如今她无情大道已成，过去的这些感情就如同过眼云烟，也早不值得一提。

晴染碎碎叨叨说着，突然脸色猛地一变。

“师姐，我差点忘了，师尊交给我的功课还没有做，我做完了再回来找你。”

还没等江清鸢回应，直接一溜烟跑的没影了，连门都忘了关。

她看着晴染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准备去关门。

不料一只大手出现在她面前，抵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江清鸢抬眸，就对上了裴凌尘那双眸子。

“师弟，怎么来这儿了？有事找我吗？”

说着便大大方方的将门打开了，一副随你的样子，转身走回了院子。

裴凌尘眸色深了几分，随着她的脚步也走了进来。

他站定之后，看着与环境一般无二的院子，心中一阵钝痛。

裴凌尘看着江清鸢微微的偏头的侧颜，不禁愣了一下神。

江清鸢似乎自幻境中出来后，连容颜都更加出众了。

从前江清鸢就已经tຊ是那种明艳大气的长相，经历了渡劫后灵力的再次充盈。

七经八脉都被澎湃的灵力所浸润，算是一次彻底的洗精伐髓了。

自然容貌也会更加秀丽一些。

江清鸢见他半晌不说话，回身看向他，眸中不带任何情绪。

仿佛裴凌尘不过是个认识但不熟的普通师弟一般。

裴凌尘心中一痛，声音低沉，终于把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师姐，对不起，幻境中我只以为连你也是幻术的一部分，所以才……”

后面的话，不说两人也心知肚明。

江清鸢眸光闪了闪，疑惑偏头看着他，声音淡淡的。

“不过是个幻境而已，师弟，如此何必如此纠结？”

她的话轻轻淡淡的，仿佛说的不过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的事情。

裴凌尘见她这样淡然，心中仿佛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一样煎熬。

难道她真的已经半点都不在乎了吗？

那些日子的相处，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啊。

裴凌尘嘴角溢出苦涩。

“但我忘不掉，师姐，我们能……”

江清鸢没有等他将话说完就决然的打断了他。

“不能。”

裴凌尘闻言，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死死攥在了一起。

这个回答其实他早有预料。

但是此时真的从江清鸢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心依旧狠狠抽了一下。

她清冷的眸扫过他俊秀的眉眼，眉头紧紧蹙起，声音都染上几分凌厉。

“幻境中发生的事情我无所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我希望你记得，我修的便是无情道，若是不想死，就尽早收起你这些心思。”

第14章

这话字字句句仿佛都带着冰棱深深扎进了裴凌尘的心中。

他的薄唇紧抿，好半晌才敛住情绪，恭敬俯身道。

“师姐，是我糊涂了。”

江清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裴凌尘最后看了一眼江清鸢淡然的神情，只能落寞的转身离开了。

待他完全转过身，江清鸢才回头默默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毫无情绪波动的心脏。

连她都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

但是修无情道者，从不怕能力远高自己的对手，反而是对能够影响自己道心之人惧怕不已。

特别是曾经深爱之人。

从前的修无情道的许多先辈，为稳固道心以绝后患。

渡劫之后，便会用自己最爱之人血祭，为之后的修行扫清祸患。

但是江清鸢并不想如此，有情本无错，何至于丧命呢？

只要裴凌尘不做一些过于出格的事情，她都不会对他出手。

因为在自刎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没有裴凌尘了。

所以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即使不杀他，也绝不会被他搅动心神。

……

晚间，晴染蹦蹦跳跳的来到院中，两只手紧紧攥着，不知道里面攥着什么。

她大咧咧的走到江清鸢面前，像是献宝似得张开自己的右手。

赫然，里面躺着几颗晶莹剔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