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们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你会信我的，我真的、真的很想见见你。”

“今天找到你家，结果扑了个空，但其实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你了。”

第十九章

这番话落在孟玖安耳中更像威胁，父母的打骂、弟弟无穷无尽的吸血、还有一张张一面面，皆是落井下石的嬉笑的嘴脸。

让她冷得无以复加，咬着嘴唇瑟瑟发抖起来。

或许是怒极反笑，孟玖安反而冷笑出声，卧室里小贝传来睡梦中的呢喃，她竖起那浑身的尖刺，恶狠狠地瞪视着电话中的霍司铭。

“好啊，明天见一面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来什么证据。”

霍司铭的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随即孟玖安发来一条地址，她选择了一个人来人往的街边餐厅，按照霍司铭的价值观，他不可能会踏足这个地方。

可是只要想到能跟孟玖安见面，他立刻拨打了下属的电话：“明天把这家店清场……不，不能清场。”

孟玖安正是因为担心他对她产生什么威胁才选择的这个地方，如果空无一人，她甚至可能不会走进去。

下属从没见过霍总这么举棋不定的模样，他犹豫片刻，主动说：“不如干脆订满，周边都坐我们的人？这样就不会打扰您的约会了。”

“预算不限，把场地包下来，你安排他们做戏做得像一点。”

街边最普通的餐厅却涌动着不寻常的气息，店员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习惯，兀自埋头在后厨忙碌着。

孟玖安下车时，侍应生已经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车钥匙：“女士，我帮您开到车位上。”

“好的。”

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孟玖安还是默认了对方的行为，甚至还有服务员上赶着帮忙撑好伞。

推开餐厅门的一瞬，空气就好像凝滞住了，本来充斥着窃窃私语的空间内短暂地出现了寂静，又随即恢复了正常。

……真的很奇怪，孟玖安有些毛骨悚然，但还是跟着服务员走向了餐桌。

她没有定包厢，和霍司铭共处一个私密环境的体验感想必相当差劲。

孟玖安甚至没有点餐，她简单上了点茶水后便打开了手机，云端的监控实时上传着家中的画面，陆勋就带着小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堆积木。

小贝笑得很开心。

她的眉眼松动了些，紧紧的心防也卸了下来，直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第二十章

孟玖安条件反射般地关掉了手机，她抬头看向来人，果不其然是霍司铭。

三年不见，时光没有对他的容貌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霍司铭看上去依旧那么英俊而沉稳，只是眼下浮起淡淡的青黑，恐怕一夜未眠。

但孟玖安并不关心。

曾经的她被霍司铭那温存的假象迷惑，亟不可待地动了心，最后却得知自己不过是对方人生中的一个配角。

她更加年轻些的时候也爱看书，更明白一切角色的命运都由作者亲手安排，又有谁能逃脱无形的掌控，获得被天命所既定的自由呢？

孟玖安不信，她一个清楚发展的人都害怕着自己逃不开，更别说霍司铭这个局中人。

所以她神色始终淡淡的，很平静。

“好久不见，霍司铭。”开门见山地，孟玖安声音冷淡地说，“坐吧。”

霍司铭不敢轻举妄动。三年前的事孟玖安做得出来，三年后也未尝没有可能，逼迫对她来说毫无作用，孟玖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霍司铭心知肚明这一点。

他拉开凳子，发梢还有雨水打湿的痕迹，显得深情又可怜。

“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些。怎么不先点餐？”

“看着你这张脸，我吃不下。”

即使是这么没礼貌的话，霍司铭也只是脸色扭曲了一瞬，他上过无数商业杂志的封面，从没有记者会对他的脸有任何置喙，但面对孟玖安刻意的挖苦，霍司铭反而成为了需要道歉的那个。

“……对不起，但多少吃点吧。”

“不用了，”孟玖安深吸一口气，“霍司铭，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霍司铭沉默良久，那双眼却像是看不够一样，深深地凝视着孟玖安。

三年了，这个女人却没有因为离开他的浇灌而枯萎，她看上去精神矍铄，甚至比从前强势得多，眉眼却很温柔。

他不知道这是做母亲之后孟玖安的蜕变，这温柔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让他心动得多。

耳膜几乎能听见鼓动着跳跃的心脏，霍司铭的声音很低，好似祈求。

“我真的，只是爱你。”

孟玖安就好像听见了什么最不可信的笑话，微微挑起了眉：“霍司铭，不必来编谎话骗我。说到底，如果你觉得我当初拿了那么多你的东西离开，你现在要找我追责也没有用了，霍家也不是什么缺钱的地方吧？”

第二十一章

“不……”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孟玖安像是厌恶了这场漫长的拉锯，直言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苏潇潇不能怀孕，而我长得和她很像，你想要生出和她相似的爱的结晶？”

这曾经深埋在霍司铭心中的秘密被点爆，他错愕地猛然抬起头看着孟玖安的脸，对方审视的目光刺得他遍体生疼。

他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可孟玖安又继续道：“霍司铭，我也是人，我不是一个能生孩子的只有子宫没有感情的容器。你这么对我的那天，为什么不做好被我厌恶的准备？”

霍司铭的嘴唇颤抖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哪怕孟玖安的语气那么平静，他却陡然明白，三年前的她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委屈和酸涩离开了自己。

她早就看穿了他心中那丑陋的真相。

可那是他最开始的想法，漫长相伴的岁月里，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和苏潇潇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女人。

苏潇潇从不会为醉酒的他熬一碗汤，在清晨给他一个甜蜜的亲吻，更不会在出门前为他打好领带，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柔而善解人意。

如果说驰骋商场无往不利的霍司铭是一把锋锐的剑，那么孟玖安就是内里垫着柔软棉花的鞘，一把剑适配的，永远不可能是同样锋利的刀。

而苏潇潇就是那样一把刀。

他们同样出生于高贵的名门世家，从小接受着一致的精英教育，他的骄傲，苏潇潇也有。

这样的女人不可能长久地迁就自己，在把彼此割得鲜血淋漓前，他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孟玖安。

他想念她，在醉酒的深夜倚靠在墓碑前，对着那小小的照片说话。

他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