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笙相处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回放，像是一把烧得赤红的铁块，烙烫在心脏上。

　　各种情绪堵塞在胸腔，被这块铁印成一种情绪——愤恨。

　　恨叶笙就这么狠心抛弃他，恨叶笙不给他一个解释和弥补的机会。

　　半晌，顾靳言才从喉咙挤出一句话：“我现在回公司。”

　　晚上夜风很凉，顾靳言淋了雨，寒意直钻骨髓。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可他根本没心情看，脑海中只有叶笙的模样。

　　这时，敲门声响起：“顾总，叶小姐找您。”

　　叶笙回来了？

　　顾靳言眉间骤跳，错愕抬眸，只见叶雨柔挂着讨好的笑。

　　“顾哥哥，我再也不催你和我结婚了，你别老是不见我。”

　　升起的希望顷刻破灭。

　　顾靳言的眸中失去温度，少有地显出几分不耐：“我现在不想见你，出去。”

　　叶雨柔的脚凝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顾靳言，眼中泪水打转。

　　就算之前再怎么闹，顾靳言也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等了片刻，顾靳言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口安慰。

　　叶雨柔更加委屈，快步走到顾靳言面前。

　　“我比叶笙年轻，比她漂亮有活力，她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死板又无趣，到底哪里比我好，让你这么茶饭不思？”

　　话落，顾靳言的眸子彻底冷下来。

　　“陈秘书，把她赶出去，以后都别让她进顾氏大楼。”

　　叶雨柔气性上来，跺脚道：“我自己走！”

　　办公室的灯亮了大半夜。

　　直至晨曦落在红木办公桌上，顾靳言才放下手中的文件。

　　从文件中抽身，如潮水般的思念又涌上来。

　　他愣愣望着两人的聊天框，犹豫片刻，指尖打出一行字。

　　“笙笙，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回来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复。

　　顾靳言又补上一句。

　　“我想娶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还是没有回复。

　　整个股东大会期间，顾靳言都有些心不在焉，每隔十几分钟就要拿起手机看一眼。

　　有几个股东有意刁难，但顾靳言落下的文件全都在昨天夜里处理好，只好作罢。

　　午间休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顾靳言连忙接听：“笙笙……”

　　电话那头却是陌生的男声。

　　“顾先生，您之前在我们公司预定过婚礼，前几天说推迟，具体要延期到什么时候呢？”

　　顾靳言眸子微怔，张了张嘴，艰涩回道：“再等等。”

第十章

　　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顾靳言也不知道。

　　但要他亲口取消婚礼，就等于亲口承认叶笙抛下他再也不会回来。

　　他做不到。

　　挂了电话，面前的饭菜已经有些冷了。

　　顾靳言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只觉味同嚼蜡。

　　下午会议结束，秘书来汇报行程，顾靳言直接把所有时间都排满了。

　　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叶笙。

　　秘书看着平板上的行程表，担忧皱起眉：“顾总，这些行程太多了，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顾靳言淡淡回了两个字：“没事。”

　　话落，秘书望着顾靳言，总觉得他有些变了。

　　以往顾靳言在公司，虽也是说一不二，但眸子是亮的，嘴角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消失两天回来后，顾靳言身上某一部分好像在慢慢死去。

　　想到这，秘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氏的天之骄子，有什么挫折能让他倒下？

　　这么一忙，就忙了四年。

　　顾氏集团越发壮阔，生意蒸蒸日上，发展出许多跨国项目。

　　可顾靳言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怎么都补不上。

　　顾父从一开始的喜上眉梢，到后来斥责。

　　“顾靳言，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结婚？为了一个不会回来的女人，你要让我们家绝后吗？”

　　叶雨柔哭哭啼啼：“伯父，哪怕没有名分，我也愿意为顾哥哥生孩子。”

　　闻言，顾父怒火更甚，拐杖重重跺在地上。

　　“这么好的女人上哪找？今天我就做了这个主，下个月结婚！”

　　叶雨柔收了眼泪，下意识望向顾靳言。

　　顾靳言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漠得仿佛事不关己：“都行。”

　　自从叶笙离开，顾靳言就把自己的内心逐渐封闭起来，变成如今这副冷淡的样子。

　　如果不这么做，他怕直接会沉浸在悲痛中疯掉。

　　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

　　哪怕顾父提起叶笙，要她和别的女人结婚，他的心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叶雨柔破涕为笑，掩去眼中阴谋得逞的得意，撒娇靠在顾靳言肩上。

　　“顾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第二天上午，顾靳言坐在会议室，秘书敲门进来。

　　“顾总，美国公司的负责人史密斯先生来了。”

　　顷刻间，顾靳言有些恍神。

　　他记得叶笙的博导也姓史密斯。

　　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人走进会议室，用英语道。

　　“我的中文不好，为了此次合作顺利，我特地要我的学生来帮我翻译。”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会议室门口。

　　迎着光，叶笙款款走进会议室，面带笑意伸出手。

　　“您好，我是叶笙，此次合作担任史密斯教授的翻译。”

　　顾靳言眼眸一怔，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没有叶笙的四年，他一直尝试忘记她。檸檬㊣刂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在看到叶笙的这一刻，冰冻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提醒他，他从未忘记她。

　　良久，顾靳言极力收起情绪，却仍掩不住眼眶的赤红。

　　“叶笙，好久不见。”

第十一章

　　顾靳言直直望着叶笙。

　　她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带着书卷气，只是眸中少了许多情意，就好像顾靳言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她礼貌地扬起笑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顾靳言不知道叶笙此时此刻怎么能如此淡然，却碍于会议，只能压下喉间的涩意。

　　整场会议他的目光始终不自觉落在叶笙的身上。

　　会议休息间隙，叶笙去洗手间，史密斯调笑道：“叶很漂亮吧？你一直在看她。”

　　顾靳言英语不算差，日常交流没问题。

　　他顿了一瞬：“不，她是我的前妻。”

　　史密斯满眼震惊，神情古怪地看了眼顾靳言，却也没多说什么。

　　窗外又开始飘绵绵细雨。

　　顾靳言拿出手机，怔怔地看着一串数字——这是叶笙的手机号。

　　即使没有备注，他也能熟练背出。

　　他一直没有换号码，就是期待叶笙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能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给自己拨电话。

　　可希望却一次次落空。

　　等到会议结束，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顾靳言和叶笙。

　　顾靳言大步走到叶笙面前，强装镇定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这些年去哪了？我真的很想你。”

　　良久，叶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看向顾靳言。

　　对视的刹那，过往的回忆在顾靳言闹钟炸开，仿若无数火星落下，烙得生疼。

　　叶笙轻轻道：“我在美国过得很好。”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很好”两个字？

　　这四年，只有他在想她，想到茶饭不思，想到要靠工作麻痹自己吗？

　　他拉着叶笙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

　　“难道这四年你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想念吗？”

　　叶笙眼眸一怔，望着顾靳言泛红的眼尾，怎么都说不出那个“不”字。

　　可要说“有”，又怎么对得起当年狠心离开的自己？

　　她沉默半晌，转头逃避这个话题：“放开我，我该走了。”

　　顾靳言额角一跳，不自觉加重手上的力度，语气中破天荒有了几分恳求。

　　“笙笙，别走了，留在我身边。”

　　叶笙只觉鼻尖泛酸，刚要回答，目光落在了顾靳言中指上的订婚戒。

　　顷刻间，所有的暧昧不清的纠缠和自责如潮水般褪去。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出手，抱起文件出去。

　　“我们各自都要开启新生活，别再追着过去不放了。”

　　顾靳言追上去，却见叶笙瞬间变了脸，温柔地笑着：“修远师兄，你怎么来了？”

　　顺着叶笙的目光望去，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整个人仿佛是从文墨中泡出来一般，有种与生俱来的文人清贵。

　　裴修远瞥了眼顾靳言，不动声色拉过叶笙，隔在两人之间。

　　“下雨了，我来给教授和你送伞，送你们回去。”

　　叶笙应了一声，跟着裴修远离开。

　　顾靳言只觉喉咙仿佛卡了一根刺般难受。

　　同为男人，顾靳言看得出来，裴修远望向叶笙的眼神，绝不是单纯地把叶笙看作师妹。

　　半个小时后，皇冠酒店。

　　裴修远先把两人送回酒店，等教授回到房间，目光灼灼地盯着叶笙。

　　“笙笙，我等了你四年，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第十二章

　　叶笙望着面前的裴修远，回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