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沉寂只偶尔听得外面房檐上雪滑落地面的声音。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然后林芳玉率先开口：“你先说吧。”

她并未去看李瑞屹，只是仰头看着窗外的白色雪景。

侧着脸，也让人看不清情绪。

李瑞屹顿了片刻，迟疑开口——

“你喜欢阿都钦泰吗？”

第37章

“你以为我是你吗？”林芳玉毫不客气的开口。

李瑞屹一噎，脸色顿时有些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阿都钦泰对她太好了，两人的关系走的有些近了。

林芳玉却彷佛听到他的心声：“难道之前你对卓木丽依还不够好吗？我来呼伦贝尔你又做了什么？”

她本无意比较，可胸口处堵了口气，她实在觉得憋闷。

来了呼伦贝尔大草原，没有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有她无尽的苦。

为何男女之间没有纯真的友谊？

也许李瑞屹就是那样的人，所以看什么都觉得不清白。

林芳玉一语点醒梦中人，李瑞屹彻底沉默了。

他好像对她的关心确实太少，一方面以为他先前失忆的缘故，二来他身为团长，实在忙的事情太多，一时疏忽反倒忽略了她。

想来，林芳玉要和自己离婚倒也有理由。

“对不起，往后我不会了。”连李瑞屹诚挚的道歉。

但林芳玉没说话，她需要的不是道歉。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北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曾让自己痛苦一生的地方！

气氛沉寂。

半晌，林芳玉陡然开口：“离婚申请的审批早就通过了吧？”

“离婚报告是不是在你那儿？”

李瑞屹瞳孔一震，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四散开来。

终于到了这最后吗？

难道这一切，就没有什么可解之法吗？

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欺负的情绪，带着颤抖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北京，能不能不要再说离婚的事？”

“不能。”林芳玉的声音冷淡又决绝。

李瑞屹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死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寒气从脚底开始蔓延而上。

也许，除夕那晚他不该来的。

这样林芳玉就不会见到他，也不会说离婚的事情了。

其实林芳玉的内心同样的不平静，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时光，深深的爱着一个人。

怎么可能像表面上那样，轻易地说放下就放下。

可她有什么办法？

难道再像之前那样，等李瑞屹两年的时间？

万一他又失忆了，或者又爱上了别人，她又该怎么办？

感情之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些解决了。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既然你已经醒了，又吃了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吧。”

“顺便……顺便把离婚报告拿了。”

李瑞屹的胸腔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填满，还带着一些后悔。

他看着林芳玉，试探着开口，声音似乎还带了哽咽：“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明明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是无法挽回的走到了尽头？

林芳玉看着他，愣了一瞬。

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她上辈子被冻死在了呼伦贝尔的草原上，冻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也死在了对李瑞屹的爱里！

最后她也如实开口：“因为……因为我曾为了所谓的婚姻，死在了这间屋子里，死在了你坐着的炕上！”

第38章

李瑞屹呼吸一窒，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猛地击碎。

脑海里更是出现了那一场梦。

林芳玉在那个大雪天，因为病痛、因为寒冷，死在了这炕上！

“你……”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林芳玉看着他，眼神里涌出复杂的情绪：“这是我在来呼伦贝尔的第二天梦到的，我梦见了我的一切，所以在那一刻，我什么都放弃了。”

也包括李瑞屹，包括所谓的婚姻和爱情。

既然事情的真相无法公之于众，那么便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吧。

李瑞屹整个人如置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你也做了这个梦！”

怪不得一开始林芳玉就不似从前，而是她也曾看到了另一面的结局！

林芳玉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处：“也？”

难道李瑞屹当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嗯。”李瑞屹垂着头，“我也曾做了和你一样的梦。”

那场梦像是一把尖刀，时不时的就戳进他的心脏，不停地搅动，直到出血、开裂才停止。

林芳玉震惊，她没想到过李瑞屹也会知晓上辈子的事。

她还在震惊中李瑞屹再度开口：“我也恨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可那只是梦，只是一场虚幻。”

林芳玉猛然抬头：“那如果不是梦呢？或者说你没有恢复记忆呢？”

那就是她的结局！

也是，她上一世的亲身经历！

刀子戳不到自己身上，没有人会觉得疼。

李瑞屹沉默。

因为那个如果的假设，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那场梦太过于真实，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没有恢复记忆，那就是他们的结局。

林芳玉看着平坦的地面：“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可我知道不是一场梦，更像是一场让我离开的预言！”

“我不想再闹下去了，初五我就要回北京了，那天我在火车站等你，你把离婚报告给我就行，其余的我什么也不要。”

李瑞屹一怔，自己和林芳玉的感情，真的无法挽回了！

也许那场真实的梦境真的不是梦，而是他们这辈子的另一个版本。

更难过的是，他真的要失去林芳玉了！

他的心终于疼起来，从脸面不断地细微疼痛到一直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对上林芳玉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神，他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好。”

然后起身披着自己那件军大衣离开了。

门外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离开了。

这雪，好像梦里林芳玉死时下的那场大雪。

屋里的林芳玉也没挽留，她只透着门口看着远去的人逐渐消失。

她叹了口气，心里怅然。

……

初三这天，林芳玉去了警局。

卓木丽依被抓的第二日，巴拉也被抓进了警局。

前世，就是他们这两个人害的她声名狼藉，她临走前自是不能放过。

警局里有阿都钦泰熟识的朋友，只提了一嘴多些‘照顾’。

巴拉第二日就招了，最开始的‘偷人’闹剧，还有疯狗咬人事件，都是卓木丽依的指使。

至于最后医院的那件事，没有证据暂时无法定罪。

卓木丽依看着探监的林芳玉，脸上淬满了狠毒。

“林芳玉，是你报的警是不是！”

林芳玉笑着开口——

“不是我，是你最爱的瑞屹哥。”

第39章

“不可能！”卓木丽依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芳玉没说话，心里生出一丝遗憾。

初五就要坐车离开了，卓木丽依要初八才被彻底宣判，送去市里的警局关押。

卓木丽依坐在探监室里，面目都有些扭曲：“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和瑞屹哥说了什么，是你陷害我的！”

看到她如此气愤，林芳玉心满意足。

日后卓木丽依即便出来了，坐牢这件事也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林芳玉懒得再和她争辩，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是不是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她就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卓木丽依在她的身后叫嚣：“瑞屹哥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林芳玉没回头，只坚定地朝着门外走去。

卓木丽依的话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关于李瑞屹的爱，她早就开始学着放下了。

……

初五，火车站。

林芳玉穿着一身加绒的大袄，头上带了一顶雷锋帽十分保暖。

站在看台上，她时不时的朝门口张望。

身边的阿都钦泰忍不住问：“李瑞屹真的会来吗？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林芳玉看了眼时间：“再等等。”

直觉告诉她，李瑞屹会来的。

而且那天李瑞屹已经答应她了，应该不会食言的。

阿都钦泰看着门口，根本没有李瑞屹的影子，忍不住催促：“实在不行你先上车吧，离婚报告我后续帮你拿了再给你寄回北京。”

林芳玉没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坚持等待。

还有五分钟，她再等等。

还剩最后来两分钟的时候，李瑞屹出现了。

他的军大衣上落满了雪却来不及掸落，焦急地朝着看台四处张望，目光在人群里搜寻林芳玉的身影。

林芳玉朝他挥手。

李瑞屹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一个黑色袋子交给她。

“抱歉，我来晚了……我们的离婚报告。”

林芳玉拿了袋子，真诚道：“谢谢。”

李瑞屹的声音很哑：“一路保重。”

“嗯，你也注意身体。”林芳玉很平静，然后她又看向阿都钦泰：“我走了，以后来北京找我玩。”

说完，林芳玉就朝着火车检票员走去。

“好嘞，你快上车吧！”阿都钦泰忍不住催促。

林芳玉朝他们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