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鲜血，肃然下令：“死守凉城。”

将士们俱她敬她，纷纷振臂高呼：“死战！”

死战没有技巧，唯有一刀一刀靠人命堆积。

沈听晚挥舞长枪，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她不要命一般往前冲，挥枪厮杀，哪怕身上的伤一处重过一处，也未曾后退。

不知道战了多久。

天边残阳如血，地上血色蜿蜒如同盛开的彼岸花海。

沈听晚的枪有了豁口，tຊ她又提剑厮杀，直到战场上再看不见敌人的军旗时，耳边才再次传来将士们的撕心裂肺呼声。

“沈将军，胜了！”

“我们守住了凉城！”

沈听晚提着的气这才松懈下来，她扫了眼满目疮痍的战场，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手中断剑也掉落在地。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杀了太多人，千疮百孔的心都快要无法直视自己。

她甚至想要逃避。

系统呢？

系统怎么没带她离开？

不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下线吗？

将士们不知她所想，高兴地拥护着她回城。

不想一进城门，沈听晚迎面就对上谢予安愤怒的眼神。

他一身僧袍，再无过去的出尘脱俗，只剩下满脸的悲悯和痛苦，手指也颤抖着指向沈听晚：“为什么？重症区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谢予安愤怒到手中都佛珠被生生扯断。

沈听晚没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战胜归来。

第一个要面对的，是昔日爱人的指责。

她疲惫地合上双眼，声音嘶哑：“留下他们，重症的患者便只会越来越多。”

“牺牲少数人，才能成全多数人。”

“谢予安，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这是他们的所求，而我所做，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谢予安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有痛苦、憎恨、崩溃……可最后，都只化为一片冰冷。

他随手捡了一柄长剑，缓缓上前。

“你罪孽深重，屠杀一城百姓，便以死谢罪，慰藉天下苍生！”

说罢，谢予安将长剑猛然刺进沈听晚的体内。

沈听晚下意识想躲，却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

她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入自己心口，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

有她和谢予安的相识、相知、相许、相爱……

而残留在她脑海之中最后的画面，却是系统的话。

它离开时说过，她固执己见，终究死在谢予安的手中。

而今，一语成谶。

这是剧情的惩罚，也是她的命。

沈听晚望着谢予安的方向，踉跄了几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谢予安被她的血溅了一脸，清俊的脸上写满无措：“你，你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呢？

当然是她爱的谢予安早已经被剧情杀死了。

而现在，她要去找他了……

第11章

谢予安望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苦。

他紧紧捂住胸口，却突然喷出一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谢予安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床边，一个女子正在熟睡。

他动了动手臂，那女子便苏醒了过来。

见他醒来。

女子的眼圈骤然一红，紧紧抱住了他：“谢师傅！您终于醒了！”

还不等他作出反应，推门声猛然响起。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跑了进来，满脸激动：“主子，您终于醒了！”

谢予安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又看了看那女子的脸。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记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偏偏看到那位女子，脑海之中便自动浮现出了她的名字。

宋凉月。

闯进来的男子似乎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赶忙告知：“主子，我是镜严，是你的侍卫。”

谢予安点点头，不自觉地望向门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镜严见状，扶着他起身出了房间。

一旁的宋凉月很高兴，叽叽喳喳地絮叨道：“谢师傅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五日呢！”

“我和镜严大人都担心死了，还好你现在醒了，疫毒的解药也研制出来了，你只要吃了解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谢予安听着她的声音，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侍卫走上前禀报：“主子，沈听晚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屋内陡然沉寂，无人想听见这个名字。

谢予安却觉得心脏猛然一抽，疑惑开口：“沈听晚是谁？”

镜严满脸憎恶：“一个草菅人命，嗜杀成性的女魔头！她屠杀了凉城不少百姓，五日前已经被您亲自刺死，以慰凉城百姓的在天之灵了！”

听到这话，谢予安不自觉地皱起眉，也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如此杀孽深重之人，自当以死谢罪，尸体便直接扔去火化吧，不必来报。”

前来禀报的侍卫当场领命，退下了。

谢予安看着侍卫离开的背影，心脏却忽然跳动得极快。

还不等他弄清楚情况，府外一片嘈杂的叫嚷声响起。

谢予安皱了皱眉，换上僧袍去看看什么情况。

未料一出门，便见一年长的老者涕泗横流，猛然对着谢予安跪了下来。

“九殿下！求您宽恕了沈将军吧！”

谢予安一愣，缓缓将老者扶起：“老先生，您不必帮沈听晚说话，她身为一军主帅却残忍杀害城中百姓，其罪行罄竹难书！”

老者流着泪，猛然摇头：“她不是屠戮！她是在帮助我们解脱啊！”

此话一出，所有百姓都跪了下来。

“九殿下，是我们恳求将军出手，她才不得不让乡亲们解脱的！”

谢予安的面容一僵。

在他眼前长跪不起的百姓熙熙攘攘，都是重症区里被他救下的人。

可如今，他们却告诉他，是他误会了沈听晚！

可是……他怎么会误会沈听晚？

沈听晚不就是一个声名狼藉，嗜杀成性的女魔头吗？

谢予安的面容变得无比迷茫，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声音，疯狂地叫嚣着。

不是！真相不是这样的！

谢予安大脑如同针扎一般疼。

他死死咬着牙捂住头，却还是步伐踉跄摇摇欲坠。

“谢师傅！”宋凉月担忧的声音骤然传来。

谢予安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死死握住宋凉月的肩膀：“我是谁？”

宋凉月惊慌失措，满脸担忧：“谢师傅，你怎么了？”

谢予安愣愣地看着她，眼中骤然滑落下一滴眼泪。

“不对，不对，我不是谢师傅……”

脑海之中，另一个声音也紧随响起来。

那声音唤他：“予安。”

那声音，是沈听晚。

谢予安双目猩红，瞬间呆立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

他是谢予安。

他是沈听晚的夫君，谢予安……

第12章

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谢予安的面色骤然苍白。

他只觉头疼欲裂，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骤然褪去，耳只留下一阵一阵的嗡鸣。

谢予安愣愣地看着跪地不起的百姓，眼中的血色让他双目一片模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直到脊背紧紧贴上墙壁，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剧烈的疼痛几乎是瞬间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和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大脑里的一片空白。

谢予安露出近乎无措的表情，茫然地看着周身一切。

宋凉月满脸担忧，双目通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镜严更是双手握拳，隐忍又担忧的模样。

其他人，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紧张地望着他。

可是，他们之中，无一人是沈听晚。

谢予安笑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哭了。

他想流泪，想嚎哭，可偏偏没有声音，他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只有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静静地挂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

终于，镜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呼唤他：“主子……您……”

谢予安听到这声音，才仿佛从梦魇之中活过来一般。

他扭头，表情麻木却又带着隐隐的希望：“沈听晚……”

镜严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又立即低下头禀报：“主子，您不记得了吗？沈听晚已经死了，是您为了慰藉天下苍生，亲手斩杀的！”

此话一出，谢予安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

他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绷断的声音。

剧烈复杂的情绪不断在胸膛翻涌着，仿佛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他的身体内不断击打着。

那种痛苦仿佛一条带毒带刺的藤蔓，紧紧纠缠着他的身体，深深刺进血肉之中，几乎令他的心脏疼到血肉模糊。

他抬起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止住疼痛的感觉。

但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轰然晕死过去。

……

谢予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听晚没有死。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盖着一块绣着交颈鸳鸯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

那是他为他和他的听晚准备的婚房。

尽管没有喜婆，没有高堂，更没有观众。

可是却有他和她。

他颤抖着手拿起喜秤，一点一点挑开那张火红的盖头。

龙凤红烛的照耀下，沈听晚的面容娇美无比。

四目相对，她冲着他露出一抹极为甜美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谢予安竟然觉得眼圈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听晚……”

他紧紧握住沈听晚的手，俯身要落下一吻时，却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