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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祁斐的动机。
他的妈妈死在DF集团手上。
他费尽心思爬到最高处,就是为了拉所有人陪葬。
可这不是他拉其他这么多无辜的人做牺牲品的理由。
这样想着,我又有些悲哀。
在我心底的某个地方,有个声音告诉我。
祁斐也是受害者。
可是。
我同情他的难处,但绝对无法原谅他的罪恶。
唯一能做的,大概是保证他的存活,在他要做的事情结束后。
亲手为他带上镣铐。
然后在处决他的枪响里。
祈祷他能有一个美好的来世。
有恩爱一生的父母,一对疼爱孩子,教育有方的父母。
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伤害了。
他可以正常长大,再也不想着伤害别人。
“别老露出那种表情。”
我眼中的怜悯大概又一次刺痛了他,让他又一次焦躁起来。
他胡乱揉了把我的头发,牵着我的手就要出门。
“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这个人真是恣肆到了极点。
我竟然没反抗,神使鬼差地任由他牵着我走。
南坪市老城区的巷子七弯八绕,他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又一条,最后在一家招牌都没挂的灌汤包店前停下来。
老板一见到他就热络地迎了上来,看起来竟像是熟客。
“两笼灌汤包,两碗豆浆。”祁斐笑着说。
他现在倒是收起了自己的利爪,看上去前所未有的乖顺。
我着实有些好奇:“这么偏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小时候,我妈带我来的。”
他琥珀色的眼里眸光微暗,闪着少见的犹豫,似乎还有许多话没去处说。
正在这时候,老板端上了新鲜出炉的灌汤包。
他收回话头,不再言语。
小巧玲珑的灌汤包冒着热气,透过氤氲的雾气能看见极薄的表皮里流淌的晶莹汤汁,引诱着我的味蕾。
祁斐捻起一个,看我对着他发呆不动筷,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轻轻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沁入口中,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温暖进了心底。
于这段时间的我来说,这温暖实在太过难得。
竟倏忽地让我增出几分不舍来。
好像心脏里的某个地方,因为这份灌汤包的热度而被缓缓填补了起来。
第31章
时间越来越紧迫。
祁斐开始整夜的失眠。
虽然他失眠也会装出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流连在夜场或赌场之类的地方花天酒地。
毕竟那才是别人想看到的。
恶名远扬的DF集团,也不过是那些人眼里的狗罢了。
他从那个地方好不容易爬出来,自以为爬到了高处,却被父亲告知,自己不过是为了他另一个孩子培养的势力。
用难听一点的话来说,他是只被驯养的狗。
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母亲勉强称得上“深情”。
但孩子在他眼里却只不过是在看待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想起那个同父异母兄弟祁邢早上开会的时候摔到他脸上的资料就想笑。
祁斐的容貌大多遗传自妈妈,却遗传了父亲的冷血和手段。
而祁邢的长相十成十随了父亲,智商却跟了祁邢那愚蠢贪婪的母亲。
心比天高,看不上祁斐的出生,却又不得不依赖祁斐的能力。
却又根本没有能力掌管这么大的集团,让许多老人都对他颇有微词。
DF集团最近的行为无疑是给这些人的火气上又浇了一泼油。
利益牵扯太大,他们不可能放弃DF集团。
但已经着手准备把自己赶出国,甚至不排斥把自己交给警方的可能。
陈阳就是他们给自己的警告。
要么死,要么滚出他们的利益圈子。
要么跪伏下来,自愿引项戴上镣铐,安分的给他们做一只狗。
可惜祁斐从来都不是一条狗,他是条为了活命蛰伏下来的狼。
隐匿在阴影里,时刻等待着咬碎他们的喉咙。
祁邢为了保他操碎了心。
他愚蠢的弟弟,甚至到现在都还是坚持相信自己做那些事只是作风太张扬,从没想过自己要背叛的可能性。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
他的灵魂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从地狱里爬上来,就是为了扯着所有人陪葬。
反正也无法改变什么了,那不如就一起死了算了,反正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祁斐想到这些就畅快得想笑,但笑着笑着竟觉得胸口发闷,闷得他一阵钝痛,痛得他迫切的想要发疯。
他想这是因为他太久没睡觉了,于是他又想起裴海棠。
他用蹩脚的借口把裴海棠送了出去。
有没有人信不重要,反正疯子的话也不需要人信。
他们只需要相信裴海棠对他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玩具罢了。
祁斐气急了会对裴海棠大打出手。
甚至会因为觉得单方面虐打太扫兴了而把她丢给训练师学格斗。
祁斐默许裴海棠对警局送消息,只是为了看个乐子,顺便在关键时候坑害警局一把。
最后再生气把她打个半死关起来,医院差点都抢救不回来。
甚至在这种警局和DF集团剑拔弩张的时候把她送到警局玩卧底游戏。
她对他来说和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毫无两样。
这条路太黑暗也太冷了,祁斐要拽着所有人沉下去。
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看到光明的所在。
但或许上天给了他一个恩赐,让他能有机会把裴海棠送出去替他看看。
他说不准自己对裴海棠是个什么感情,只是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去找她。
他向来随心所欲,这么想了,所以也就这么做了。
他在她的怀里总能睡个好觉,这次也不例外。
这条路太黑暗也太冷了,只有裴海棠的怀抱带着暖意,像那无数个夜晚里洒进黑暗的月光。
祁斐在裴海棠的怀里做完了那个梦的后续。
他接过那个男人手里的手枪,枪口迟疑地对准了母亲。
那把手枪已经上了保险,他要做的事就是狠下心去,扣下扳机。
男人的视线恶心而黏腻,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粘黏在他的后颈上。
他看到女人的眼神,在恍如慢放的时间里,空得像他手中枪支的洞口。
看到他绝望的表情,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悲哀。
她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闭上了眼睛。
“砰!”
第32章
在她闭上眼的同时,祁斐也闭上眼。
迟疑地、恐惧地、扣动了扳机。
死一般的寂静。
身后的男人似乎没想到他真会开枪,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畅快地大笑起来,如同观赏了一部极有趣的喜剧一般。
他的嗓音粗狂,像是闷雷炸响。
祁斐近乎呆滞地跪在地上,手枪从手上滑落在地。
他双手举在胸前,不住发愣。
女人的胸前绽开一朵血花,双手无力地垂下,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是祁斐很久没见过的,不带着痛苦和安慰的,真心的笑容。
“好小子!好小子!”
男人开怀大笑着,从走到他身后,狠狠拍了tຊ两下他的肩膀。
但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祁斐在牢里呆了那么久,理应是虚弱的,不该有那么快的速度和力量。
但他就是做到了,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抓起了地上的枪,双手握住,转身一枪打在男人的头上!
“砰!”
“砰!砰砰!”
在男人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他又连着补了好几枪。
直到那臃肿如猪的身影倒下,压在他身上山一样的阴影也随之消去。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小跑着跑到女人身边,希望她能给自己擦一擦头上的冷汗。
可女人没有抬手。
她太累啦睡着啦,所以什么都没有做。
我原谅她。祁斐想。
于是他蜷缩在女人的怀中,用身体勉强地堵在女人心口的洞上。
他站起来已经比妈妈高了,这个洞他堵得很轻松。
可为什么。
他醒来的时候,洞里的水已经不再往外冒了。
可是妈妈温暖的怀抱变得那么冰冷。
她再也没有。
睁眼看过自己一次。
“她再也不能睁眼看你了!她死了!那是血!”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盘旋,如恶魔的低吟。
“是你亲手杀死了她!”
该死的,该死的……
祁斐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他踉跄两步想逃离这里,手却不自觉地又拿起了地上的那把枪。
他在心里哭喊着不要。
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控制着他。
让他把黑洞洞地,如女人无神双眼一般的枪。
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牢里阴暗潮湿,从昨天开始就再没人来过这座牢房。
男人的尸体还倒在地上,他瞪着双眼,还维持着死前那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断有苍蝇盘旋的声音,嗡嗡嗡嗡的,吵死人了。
他能听到自己嘶哑喉咙里发出的气音。
他的头已经痛到什么东西都没法去想了,眼睛也瞪得发疼。
“啪嗒。”
轻微地,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
却没有子弹出膛的声音。
原来射杀男人的时候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子弹。
祁斐甩开手里的枪,浑身是汗、失魂落魄地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