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盯着我问：「那你说，谁能与之一战呢？」

　　我想了想，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寿」字。

　　寿王年仅十三岁，品行端正，聪慧有加，更重要的是，他母妃早亡，没有倚仗，如今，正急切地四处拉拢，丰满羽翼，

　　「你这样的寒门子弟，若去拜见，他定会……」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林尘的神经，他突然刹住我的脖子，面色狰狞：「你让我见太子，我就见太子！你让我找寿王，难道我就要去吗？欢颜，我是你的一条狗吗？！」

　　我呼吸困难，疼痛难忍，但还是强忍着露出哀求的表情：「我…我跟着你，穷怕了，只想过好一点的生活……」

　　他低吼：「你就是看不起我！」

　　我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继续说：「天子身体康健，你若劝太子，让那个女神医替天子把脉问诊，天子必然……」

　　林尘终于松开了手，他似乎是在细细咀嚼我刚刚的那番话，没过多久，他就重新换上了温柔似水的表情，给我倒了一杯茶：

　　「可那女神医，听说就是你清阙楼里出来的，还是个贱籍，不能登大雅之堂！」

　　「贱籍！？太子殿下若真想，替一个人改头换面，又有何难？！」

　　林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扯起嘴角，朝我笑笑：「欢颜，你是在利用我吧？你想复仇？」

　　我低头：「我漂泊太久了，想找个永远也不会倒下的依靠……」

　　林尘嗤笑一声，然后抓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想你了，不如，先让我温存一番……」

　　他拽住我的手，便往对面的酒楼里去，我强撑住笑，用力抽开手，小声说今日不便，他却用力地拽了回去，声音极低，却又极尽嘲讽：「别装了！你不陪陪我，我怎么当好你复仇的匕首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会儿，我才发现，我对林尘的了解，远不及他对我的十分之一。「走吧！」

　　他摁住我的肩膀，用力押着我，往酒楼里走。

　　我急切地寻着不远处四哥的踪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绝望之下，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放开那个姑娘！」

13

　　我回头一看，一个丰神俊朗之人，把剑鞘架在了林尘的脖子上。

　　「这位姑娘不愿意跟你走，请你放开你的手！」

　　他义正言辞，颇有大侠风范，我顺势甩开林尘的手，躲到了他的身后。

　　林尘面露愠色，正了正衣领：「你谁啊？她是我未婚妻，你多管什么闲事？」

　　可那公子声音更为冷峻：「你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说罢，他把利剑往外拔了一分，林尘立刻吓得腿软，退了几步远骂道：「欢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来求我娶你！」

　　我松了一口气，远远地朝那个公子道了谢，然后匆匆离开。

　　知道我的身份，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红玉早就在船坞上等着我。

　　我朝她说了林尘的反应，她思忖一二，点点头：「放心，他肯定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我有些担忧：「天子震怒，必然会连累到你，你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你知道吗？活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危险，」

　　红玉随手指了指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正跪着，头上插着稻草：

　　「你看那个小姑娘，也才十来岁，鼻青脸肿的，这次被发卖，若是遇上心狠的，下次直接可能就被打死了，」

　　「还有那个乞讨的老汉，前些日子，还在替主家卖粮食，如今年老体衰，被赶了出来，只因为，他是贱籍，没有自己的土地，一旦没了活计，就只能等着饿死……」

　　「办学堂，脱籍，为了天下贱民谋取利益，」

　　「你尚且就认为，我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自保吧！别忘了，复仇第三法则……」

　　红玉突然禁声，紧张地拉住我的手：「有人！」

　　我替她遮了面，让她赶紧躲进船舱里，然后大声地喊：「谁？快出来！」

　　夜色中，隐约现出一个熟悉的斗笠，有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我，我只是路过……」

　　竟然是刚刚替我解围的那位公子？！

　　我心中警铃大作，沉着声音问道：「公子刚刚替我解了围，我感激涕零，不知公子跟我至此，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那位公子将斗笠往下压了压，往前一步低声解释：「白日里，你离开后，那位大人似有意报复，我怕姑娘有危险.......」

　　我将信将疑，追问道：「公子，当真不知道我是何人？」

　　「你不是酒楼对面茶馆的小娘子吗......」他顿了顿：

　　「这几日，我就住在那瑞云酒楼，若是那位大人再去扰你，你可以直接去找我，」

　　说罢，他转身便走。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又折了回来，塞给我一把短匕首：「这是我前几日新得的，你带在身边，可以防身。」

　　一股泠冽的气味传来，好似山间清澈的晨风，我抬头看了一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见我正眼瞧他，反而别过去了脸。

　　「多谢......」

　　我本想问他为何要如此帮我，却已经不自觉地接下了那把匕首，还道了句谢。

　　「在下谢无风，姑娘，后会有期！」

　　他撂下这句话，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谢无风......」

　　我摸着那把匕首，上头的刀鞘是上等牛皮制成，已然被摩挲得光亮。

　　「姑娘！姑娘！这是刚刚那位公子给你的吗？怎么给把匕首给你啊……」

　　小桃不放心我，跟了出来。

　　船甲上一阵冷风吹来，我摇了摇头，把匕首塞进小桃怀里：「给你，防身用的！」

　　抬头一看，那红玉正坐在案几上，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我，我被看得心里发毛，便叮嘱她万事小心，拉着小桃就跑。

　　没过几日，四哥传来消息，说皇帝设了中秋宴，太子为表孝心，在皇帝面前举荐了民间女神医，说她医术高超，能治各种疑难杂症，皇帝当时大喜，准了女神医前去诊脉。

　　「太子这会儿，正吩咐手下人去替红玉改良籍，很快，那个女神医，就要如愿以偿了。」

　　四哥说完，又严肃叮嘱我：「阿姐，这女子目前尚能为我所用，但她来路不明，以后很有可能累及你，你千万要和她保持距离！」

　　我笑笑不说话，待四哥走后，我便去了城里最好的裁缝铺子，让老板做了一身鲜艳的衣裙，又去首饰行里，挑了时兴的发簪，静心包好，去了十八里码头。

　　红玉蒙着面，已经跨上了去宫里的轿子。

　　她远远地看着我，朝身边的公公说了几句，然后下了轿跑向我，爱不释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