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和苏柳烟缓步落座在餐桌前，苏摺今日笑意盈盈的，像是兴头极好的模样。

　　苏柳烟见状，不禁开口发问道：“爹爹，因为何事这般欢喜？”

第29章

　　苏摺轻抚自己的须发，轻笑道：“听说你兄长在外剿匪大胜，爹爹自然是欢喜。”

　　就在此时，苏柳烟猛地想起昨夜和呼延瑜商议之事。

　　她有些迟疑道：“爹爹，我与单于商议后，便决定今日响午前便启程回边塞。”

　　话音一落，苏摺停下了用膳的筷子。

　　他眸中的黯然转瞬即逝，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你们二人离开边塞小有时日，匈奴的子民亦是不能没有单于的，早些归去也好。”

　　苏摺顿了顿又道：“也好，只是爹爹有些舍不得我儿，你今日离去，下回不知何时再见了。”

　　“爹爹。”苏柳烟闻言眼眸当中立刻泛出泪意。

　　身侧伺候的小桃也是一脸不舍。

　　苏摺摆了摆手，打断了这温情的情景：“好了，先用膳。就算日后不能见面，爹爹还会像先前一样，为你写信的。”

　　三人用完膳食后，寒暄几句，身为太傅的苏摺便上朝去了。

　　他临走时嘱咐道：“霜霜，爹爹上朝去了，恐怕不能亲自送我儿离开了，但是你要记着爹爹心中始终是挂念着你的。”

　　“你与单于要好好相处，即为夫妻，便要多为彼此思量。爹爹望你们似爹爹和娘亲一般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苏摺离开时，苏柳烟早已泪水涟涟。

　　不多时，便到了响午。

　　苏柳烟和呼延瑜收拾了些细软和带去匈奴的礼物便准备启程。

　　小桃跟在苏柳烟身后，不停嘱咐道：“小姐你回去后，要保重身体，你脾胃不好，寒食可千万不能吃！”

　　“奴婢听说匈奴部落寒冷，你可定要多穿些衣裳，莫要冻坏就自己，小桃不在你身旁，你可要好好照料自己……”

　　她喋喋不休，倒不像个贴身丫鬟了，俨然一副担忧自己的亲姊妹模样。

　　小桃恨不得自己跟去匈奴伺候苏柳烟，但苏柳烟并不让。抬步走出太傅府时，苏柳烟莫名觉得心中不宁，好似有事将要发生般。

　　她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向风云搅动的天际，其天象就和自己重生那日一模一样。

　　呼延瑜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禁问道：“阿霜，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苏柳烟只是摇摇头回答道：“无事。”

　　但她心下的不安却仍旧未散去。

　　两人上了马车后，便一路向着边塞出发。

　　越向着边塞出发便越是荒芜，马车便越是颠簸。

　　呼延瑜见苏柳烟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他伸手掀开车窗的纱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霜，你可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人？”

　　呼延瑜不知苏柳烟会如何作答，他能体谅苏柳烟思念家人的心情，却也明白苏柳烟身为单于阏氏是必须留在匈奴的，他一时也有些为难起来。

　　谁料，苏柳烟只是摇摇头说：“我并非是舍不得父母亲人，阿霜身为单于阏氏，理应与单于一同留在边塞，照拂匈奴子民。”

　　她的视线随着车窗外的风景放远：“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

　　呼延瑜担忧道：“阿霜，你身子不适吗？莫不是生了病？”

　　苏柳烟拍拍呼延瑜的手，温声道：“我没事，我身子很好。”

　　呼延瑜听后，这才松了口气，宽慰她道：“兴许只是离家后，心底不虞罢了，想必不多时便好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马车猛地颠簸几下后停下了！

第30章

　　马车的颠簸使得车内的呼延瑜和苏柳烟二人剧烈摇晃，好在呼延瑜眼疾手快将苏柳烟护在怀中，苏柳烟并无大事，可他自己却在车厢磕得手臂淤青一片。

　　“单于！你可还好？”苏柳烟焦急地去查看呼延瑜的伤势。

　　她心疼地看着呼延瑜手臂上的一大片鲜血淋漓的搽伤，眸底不由得浸出水光。

　　呼延瑜摇摇头，安抚她道：“我并无大碍，阿霜莫要担心。”

　　苏柳烟心里惶恐，难不成是遇到打劫财物的马匪了？

　　但很快苏柳烟便镇定下来了，他们离开洛阳城时带了不少随行的侍卫，就算是马匪来了也不足为惧。

　　再者他们一行明晃晃地离开洛阳城，带着这么多随从，会是谁敢胆将他们截停呢？

　　苏柳烟急忙让马车外的随从进入车内为呼延瑜包扎伤口，自己便掀开了车帘出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走下马车，苏柳烟便看见了骑着一匹黑马的殷时舟正拉紧缰绳停在他们的马车面前。

　　“是你。”苏柳烟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和冷漠。

　　殷时舟被她冷厉的神情刺得心头一痛，就好似数根金针刺进胸膛，泛起一阵阵密密麻麻的锐痛。

　　殷时舟翻身下马，朝着苏柳烟走近几步，而苏柳烟见状立刻退后几步。

　　他双目赤红，眸中翻涌着痛色：“霜霜，你听本王说。本王与颜如玉不过是逢场作戏，本王只是见她可怜，不忍对她厉色，你才是本王心中真正的挚爱。”

　　见苏柳烟神色未变，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

　　他眸光黯然，像是一滩死水，涩声道：“昨夜本王做了一个梦，梦里本王一如先前所想的那般娶了你。只是……”

　　殷时舟顿了顿，又缓缓说道。

　　“梦中的一切就好似真切存在过的一般，梦里的你与本王早早定了亲。我们相濡以沫，成婚生子后，本王却不知为何不再管你。”

　　“本王竟让霜霜一个女子照顾亏空严重的景王府，照顾殷家一家老小。直到，你年老将死之际，才在一处小院，寻到了分别几十年不曾归家的本王。”

　　“在梦中本王不知为何竟会和颜如玉相拥在一起，并且许诺生生世世还要在一起。这简直荒唐，可这梦境实在真实得叫本王可怖！”

　　听到这话，苏柳烟淡漠的神色才终于出现一丝崩裂。

　　她瞳孔震了震，嗓音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道：“这不是梦，景王殿下，这是我真真切切活过的前一世。”

　　殷时舟满脸震惊，瞳孔愕然地瞪大。

　　梦境和现实的真真假假就好似泡影让他恍惚，殷时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苏柳烟淡漠认真的神情告诉他，自己对她的伤害真正切切存在过。

　　随即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脸痛苦地艰难出声道：“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辜负了你。霜霜，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不好，本王定会改过自新，再也不会负你。”

　　“你不要去边塞，不离开本王……”

　　而坐在马车里的呼延瑜早将这一切听在耳中，他明白此时的自己不该出面。这是，苏柳烟和殷时舟之间的恩怨，旁人不该插手。

　　且他始终信任着苏柳烟，相信着这个坚韧如野草的女子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第31章

　　殷时舟还在苦苦恳求苏柳烟给自己一次挽回的机会。

　　可他不明白，破镜怎能重圆，湖水怎能倒流？

　　苏柳烟一步一步朝殷时舟走近，直到站在他面前才停住。

　　殷时舟抬着希冀的眸子看向面前的苏柳烟。

　　而苏柳烟却猛地高高扬起手腕，随后如风扫落叶般狠狠落在殷时舟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这一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殷时舟趔趄。

　　随后，便是一掌接一掌地落下，可殷时舟却不避开，仍旧觉得苏柳烟从前爱自己入骨，只要她消气，他们便还能回到从前。

　　苏柳烟斥道：“这一掌，打你不仁不义，前世我为你操持府邸，任劳任怨，你却日日流连在颜如玉的温柔乡中。”

　　“这一掌，打你薄情寡义，前世我真心待你，你却朝三暮四，与颜如玉暗中苟且。”

　　数掌落下，殷时舟面上已然鲜红一片。

　　而苏柳烟白皙的手掌也打得充血。

　　殷时舟忽地握住苏柳烟的手，他近乎痴魔道：“霜霜，你消气了吗？本王任你处置，只要你消气，待你消气，便和本王回去好吗？”

　　苏柳烟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而殷时舟仍在喋喋不休：“霜霜，你跟本王回去，本王便立即休了颜如玉，你才是本王唯一的景王妃，本王会去求圣上让她人替你嫁入匈奴和亲……”

　　“痴心妄想！我与你之间早已不可能，我如今心中唯有单于一人，今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尽断，再也不要相见。”

　　苏柳烟说罢便径直上了马车，不再理会殷时舟如何恳求。

　　殷时舟颓败地僵在原地，而眼前的马车又重新驶动，往遥远的边塞驰骋而去。

　　望着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