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沉了下来。

　　“有劳墨忧仙尊费心了。”

　　“我恢复神身，自会还你这份情。”

　　她的语气比北境万年冰封的雪山还冷，冻得墨忧仙尊四肢百骸僵硬。

　　“你不必如此，这是我欠你的。”

　　“云汐，对不起。”

　　云汐却不想听他的对不起。

　　他的对不起，太迟了一些。她挥手召回还魂灯入了袖。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盏灯，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瞥见腰间那枚血玉宫令，她将它抛在了空中。

　　只见上面刻着：云汐，上清境大长老。

　　她不屑的笑了笑，灵力一指，宫令再次化作齑粉，消散无形。

　　“我的神力还未恢复，无处可去，可否暂居上清宫。”

　　“但上清宫大长老一职，恕我不能担任。”

　　“我与你，已经划清关系了。”

　　墨忧仙尊正要说话，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强行打断。

　　“主人，属下来接您回万兽山。”

　　“您是我们的妖神，何须借住上清境这不毛之地！”

　　来者是一只火麒麟，巨大的身形不过瞬息就飞至方诸山上方，遮天蔽日。

　　人群中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惊呼。

　　“妖皇，妖皇！”

　　云汐转身便见刚刚还在天上耀武扬威的火麒麟摇身一变。

　　化作一个玉面郎君，锦衣华服，羽扇纶巾。

　　他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口称主人。

　　“主人，容彦终于找到你了！”

　　云汐不认得此人，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也很熟悉。

　　“我何时是你的主人了？”

　　自称容彦的男子却非常肯定的说。

　　“您自来便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坐骑，您忘了吗？”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

　　万妖之王的妖皇，居然是云汐的坐骑？

　　但想到她妖神的身份，又觉得也是理所当然。

　　云汐回头看了看墨忧仙尊，还是觉得身后的妖皇容彦更为顺眼。

　　于是她准备和容彦多说两句，问一问她的身世。

　　她如今不但神力没有恢复，连记忆也没有。

　　他自称是自己的坐骑，那应该对她的身世知道一二。

　　墨忧仙尊看到云汐转向容彦，却以为她要和他走。

　　“云汐，不要走！”

第23章

　　云汐还没回话，容彦便已经化作麒麟之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背上坐下。

　　“我主人想去哪里去哪里，轮不到你置喙！”

　　说罢便飞向高空，准备离去

　　墨忧仙尊想要施法阻止，却被容彦火尾一甩，震荡开去。

　　妖皇也是上神之身，神力竟与他不相上下？

　　不，应该是他神力虚弱，才会一时不敌。

　　但是此时，在麒麟背上的云汐却拍了拍容彦的头。

　　“容彦，我的神力还没恢复，妖神记忆也没有。”

　　“我还是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比较好。”

　　容彦闻言再次化作了男子之身，不是很理解。

　　“主人，恢复神力和记忆都是急不来的，也需要一定的机缘。”

　　“但随我回万兽山却马上可以，那才是我们妖族的地盘。”

　　“您是妖神，群妖之首，为何不愿回去？”

　　云汐再次摇头，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火红如焰的长发。

　　“如今我微末的妖力，就算有你相护，也不足以当妖族的王。”

　　“只有我真正掌控了妖神之力，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奉我为王。”

　　云汐这样已解释，容彦就明白了。

　　妖族自来以实力为尊，否则哪怕是上古神脉，也会遭到耻笑。

　　这也是曾经云汐告诉他的。

　　所以他才不断修炼，由一介普通神兽修至上神之境。

　　毕竟现在他虽是尊贵的神兽麒麟，但在上古时期，神兽多如牛羊，不值一提。

　　但只可惜，他成神之时，她没有看到。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回来了。

　　从前是她保护他，如今就让他来守护主人吧。

　　“主人要留在这里，那我也留下来保护你！”

　　这番话令上清境众人面面相觑。

　　“妖皇怎么能留在上清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刚刚妖皇实力如此强大，如果等云汐恢复妖神神力，妖族岂不是要凌驾在六界之上了？”

　　“可是云汐，曾经救了我们……”

　　“但她现在是妖神云汐，此一时彼一时。”

　　云汐也觉得，让他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这里毕竟是上清境，你是妖皇，不便在此久留。”

　　“不如你留个信物给我，我若有危险立时唤你！”

　　容彦不假思索的就从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递给了云汐。

　　“用我的火羽做传信之物，也可做法器抵挡攻击。”

　　云汐噗嗤一笑，收了火羽。

　　而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墨忧仙尊，却只能沉默不语。

　　虽然他数百万年以来，他从来都是这样缄默不语。

　　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

　　他的云汐回来了，但也和他断了情宜。

　　容彦走了，再三向云汐确认，等到她神力恢复，就允他来接她回万兽山。

　　云汐又回到了她曾住了千年的无忧殿。

　　墨忧仙尊来到她的殿中，给她送上一碗灵药。

　　“喝了吧，对你恢复有帮助。”

　　云汐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深深皱眉。

　　她记忆中的墨忧仙尊，永远是仙风道骨，超尘脱俗的。

　　什么时候眼中有过如此温情，又有过如此虚弱之时。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必如此。”

　　喝个药而已，何必亲自来送。上清境的仙娥虽然不及天庭多，但端个药碗的人手还是有的。

　　墨忧仙尊将药放下，轻叹一声。

　　“云汐，你还在生为师的气吗？”

　　“这一切，都有缘由的。”

　　“等将来……我再慢慢告诉你可以么？”

　　云汐听着他的解释，心中毫无波动。

　　迟来的道歉，迟来的解释，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她盯着他灼灼的目光，淡漠的说。

　　“墨忧，我已经是再世为人了。”

　　“你我已经断绝关系，你把我当做客人就好。”

　　“还有，你不是我的师尊了，你这样的师尊，我要不起。”

第24章

　　墨忧仙尊听了她说的话，心口堵的难受，脸色更加惨白了。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但还是解释道。

　　“我没有和寒烟成婚，那是骗你的。”

　　“我卜算出你的情劫，想助你渡劫。”

　　“那天我只是去参加了她的继位大典。”

　　云汐不为所动，冷冷问他。

　　“墨忧仙尊要娶何人，真成亲还是假成亲，和我云汐有什么关系？”

　　墨忧仙尊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说了一句。

　　“三生石上，你我的名字还在。”

　　云汐抬眸，淡然回了他两个字。

　　“是么。”

　　如果是曾经，他这么对她说，她一定会欢喜不已。

　　但是现在，她的心中非常平静。

　　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对于神明来说，这些不都是不重要的么？

　　哪怕是天定的姻缘，哪怕是天命注定。

　　也可以想改就改，想换就换。

　　天命困住的从来都是芸芸众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如今，她也是妖神了。

　　所以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去管这所谓的天命。

　　三生石上，她爱刻谁的名字刻谁的名字，反正不是他墨忧。

　　“明日，我便去三生石，将你的名字划去。”

　　留下这句话她便关门送客。

　　他送来的药一直放着没有喝，凉得透透的。

　　后来看着实在烦，她随手将灵药倒了个干净。

　　倒是令那株灵草长得极好，郁郁葱葱，假以时日没准能化为人形。

　　她看着那株长势喜人的灵草无奈摇头。

　　“到底是加了什么灵药，灵力如此强盛。”

　　活死人，生白骨，神之精血，万金难求。

　　第二日，瑶池畔，三生石。

　　传闻，在三生石上刻在一起的名字，会有三世命定的缘分。

　　所以也有“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成陌路。”的说法。

　　意思就是哪怕命定的缘分，三世过后也缘尽情散，终成陌路。

　　而如今，她们这是第二世吧？

　　她为她死过一次了。

　　云汐再次站在了三生石畔，心情五味成杂。

　　故地重游，心境却全然不同。

　　于墨忧仙尊而言，云汐死了万年，是他千辛万苦耗费无数心血才将她复活。

　　但对云汐二言，前世种种，以及万年时间不过浮生一梦。

　　但这梦太痛了，痛到她哪怕梦醒，也不能原谅这个带给他无尽伤害的上神。

　　她将神力附着在三生石上，淡淡金光显出。

　　当初需要用精血才能唤醒的三生石，如今不过是微弱的神力附上，也能唤醒。

　　“神石，我该如何划掉这上面的名字？”

　　神石无言，只明明灭灭的闪烁着金光。

　　墨忧仙尊从瑶池一端出现，走到她的面前，神情凄然。

　　“云汐，强行划去名字，有违天道，你会受伤的。”

　　云汐闻言，握紧了拳头质问他。

　　“那你当年逼我另加他人之时，怎么不怕违背天道？”

　　“你当年将我送到别人床榻之时，怎么不怕违背天道？”

　　墨忧仙尊无言以对，他恍然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