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卫棠溪说清楚了吗？”

　　卫棠溪怕被姬澹台发现，一直站在远处。

　　她听不见两人的谈论，只看见芙蕖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还有姬澹台抱着她时温柔至极的神情。

　　“原来如此。”

　　司法天神，几万年不曾有仙侣。

　　传闻他不近女色，无数女仙想和他在一起，都被他言辞拒绝。

　　只有卫棠溪追他一万年，他不同意，也不拒绝。

　　卫棠溪本以为自己是特例，可如今看到芙蕖的脸，才发现了缘由。

　　“早知你有心仪之人，我绝对不会追寻你万年。”

　　她喃喃一句，转身回了月宫。

　　翌日，太阳神鸟一声长鸣唤醒了天界的白昼。

　　一早，卫棠溪就去了绫华重殿。

　　这里是她和姬澹台成婚后，要住的地方。

　　前几日，她亲手布置。

　　绯红的绸缎装点着大殿，四处的琼台仙阁都萦绕着缥缈的云雾，如梦似幻。

　　“澹台，这位仙子是谁？竟和我长得如此相像。”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卫棠溪循声看去，就见姬澹台和芙蕖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姬澹台没有和自己解释，而是对芙蕖说：“天地万物，各有相似，不过是巧合。她是广寒仙子的接替人，卫棠溪。”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

　　芙蕖点了点头。

　　姬澹台才走到卫棠溪的面前：“那位是百花仙子，芙蕖。”

　　“数万年前，芙蕖重伤陨落。近日才重塑神躯，得以复生。我和她自幼相识，她如今还很虚弱，所以暂时住司法神殿。”

　　绫华重殿是司法神殿的一处住所。

　　卫棠溪有些好笑，百花仙子复生，她不回百花谷，却留在司法神殿。

　　是何道理？

　　她虽然决定离开姬澹台。

　　可还是忍不住道：“我们九日后就要成婚了，成婚后，我们将孕育新神，百花仙子在此多有不便吧。”

　　神成婚，不为情爱，只为将来陨落有接替之人。

　　可卫棠溪偏偏对姬澹台动了真情，乱了天规。

　　芙蕖听到卫棠溪所说孕育二字，小脸一片苍白，身上的仙力也散了几分。

　　卫棠溪一眼便看出，她也动了凡心……

　　也是，这六界，神，人，妖，魔，甚至是畜生道，哪儿有万年不动情爱的呢？

　　“澹台，我还是回百花谷吧。”芙蕖小声道。

　　姬澹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里是司法神殿，你和本君自幼相识，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虽然极其微弱，但卫棠溪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仙力的变化。

　　万年的冰山，也动情了……

　　“棠溪，芙蕖曾被魔族所伤，若回百花谷，怕有差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

　　姬澹台又对卫棠溪道。

　　他的声音冰冷，不容拒绝。

　　卫棠溪还有什么好说的：“既如此，神君决定便好。”

　　芙蕖这时，却一把拉开了姬澹台的手。

　　“澹台，你还是万年不变的榆木脑袋，看不出你的未婚妻生气了吗？”

　　话落，她看向卫棠溪：“棠溪仙子，你放心，我和澹台是天地诞生，如同兄妹，若我想嫁他，早便嫁了，还轮不到仙子你。”

　　说完，她施法离开。

　　卫棠溪什么都还没说，姬澹台剑眉微蹙：“你自己动凡心，以为世人都和你一般吗？”

　　一语落下。

　　他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卫棠溪的面前。

　　卫棠溪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

　　她抬起手，手心之中是一缕司法天神因动情而消散的仙力。

第3章

　　卫棠溪挥手将那仙力驱散，然后传音给夜游神：“要不要去喝酒？”

　　一个时辰后。

　　人间的酒楼。

　　夜游神不悦地看着卫棠溪：“不都要成婚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找我这个小仙？”

　　他和卫棠溪从小一起长大，是卫棠溪的好友，也是她的下属。

　　卫棠溪喝了一口酒，看向天外：“我不准备成婚了。”

　　夜游神一愣。

　　“为何？”

　　卫棠溪没有隐瞒：“昨日，我去了黄泉，找到了孟婆，喝了孟婆汤。九日后，我便会去往冥界，履行我的职责，登上月神的神位。”

　　夜游神却不敢置信。

　　“真的吗？你没骗我？”

　　卫棠溪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姬澹台呢？他知道吗？你去了冥界，可很难回九重天了，到时候你再后悔就难了……”

　　作为卫棠溪的朋友，他很清楚，卫棠溪有多喜欢司法天神。

　　如今她愿意断情绝爱，他怎么都不信。

　　卫棠溪却很决绝：“他还不知道，我准备在九日后，我们成婚的当天，告诉他。”

　　夜游神见她不像是说假话。

　　他满脸欣慰，单膝跪地：“月神，只要你回归神位，我会永远追随你。”

　　“好。”卫棠溪点头。

　　“我们继续喝酒吧，不醉不归。”

　　喝了一天酒。

　　入夜。

　　卫棠溪才回月宫。

　　姬澹台不知何时来的。

　　他身上泛着一股莲花的清香。

　　“怎么喝酒了？”他一眼就看到卫棠溪身上沾着酒气，眉宇微蹙。

　　卫棠溪忽略了他眼底的嫌弃，不以为意回：“马上要和你成婚，太开心了。”

　　话落，她又目光直直地看着姬澹台。

　　“神君，成婚的日子越近，我便越不安。你说，我们成婚那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她没有错过姬澹台表情凝滞的一瞬。

　　“怎会出意外，不要胡思乱想。”姬澹台回。

　　卫棠溪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好。”

　　姬澹台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却没由来地泛起一丝异样。

　　他不禁问：“你这两日怎么了？次次晚归？”

　　卫棠溪满脸淡漠：“有吗？我没注意到，以后会早点回来。”

　　说完，她捏了捏眉心。

　　“我累了，神君还有其他事吗？”

　　姬澹台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从前自己过来，她都会想方设法留下自己，今日怎么回事？

　　不过，他懒得追问，撂下一句：“那你休息吧，本君走了。”

　　眼见姬澹台消失眼前，卫棠溪才重重地躺在冰冷的玉床上。

　　她闭上眼睛。

　　今日一过。

　　就还有八日。

　　马上要去冥界了，需要多做准备才是……

　　翌日，卫棠溪醒来，先是收拾了要去冥界所带的物品，无非是一些仙家宝器。

　　说实话，她这一万年来追寻姬澹台，没空寻仙家宝器，很是窘迫。

　　不到半日，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物品。

　　无事可做，她又去了以后的婚房，绫华重殿。

　　不过这次她不是去布置，而是去毁掉。

　　绫华重殿。

　　卫棠溪刚走到寝殿，就收到了姬澹台的传音。

　　“最近这几日，本君无暇顾你，成婚的事劳烦你一人准备了。”

　　卫棠溪淡然地回过传音：“没事，神君掌管天地司法日理万机，我能理解。”

　　她已心如止水，仿佛传音而来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苦追万年的未婚夫君。

　　掐断传音后。

　　卫棠溪看着偌大的寝殿失神，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是她精心挑选并布置的。

　　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将婚礼喜庆的所有物件一一施法取了下来，然后放出幽冥业火，将它们一一点燃。

　　反正都要离开九重天，她要把与自己有关所有的物品都清空。

　　业火熊熊燃起，火光潋滟，她就沉默地站在滔天的烈火当中。

第4章

　　业火赤焰将整个寝殿熏燃得火红一片。

　　那些为完婚而准备的物品，曾经承载着卫棠溪所有的爱意和希望，在此刻通通化作了灰烬。

　　“棠溪。”

　　姬澹台赶来时，就看到卫棠溪从灰烬中走出来，清丽的小脸灰扑扑的。

　　他孤寂冷漠的心，莫名一颤，快步走到卫棠溪面前。

　　“怎么起火了？你没事吧？”

　　卫棠溪眼底一片空洞：“对不起，我法术不精，不小心把这大殿给烧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带你去找仙医看看。”姬澹台蹙眉。

　　卫棠溪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这寝殿内的东西都烧没了。”

　　姬澹台的目光这才落在一地的灰烬上。

　　“这些人间物品没了便没了。”

　　没了便没了？

　　卫棠溪听着他轻松至极的口吻，攥了攥手：“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多心血了。”

　　就单单说里面的一颗菩提。

　　那是她去灵山脚下，磕了一万个头，才从弥勒佛手中得到的。

　　还记得，弥勒佛笑着对自己说：“痴儿，红尘情爱，于你是劫难。”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

　　姬澹台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难得安慰：“你把成婚所需的清单写出来，本君命人去备好。”

　　“不用了，神君说的对，我们神比不得凡人，成婚之时告知仙友便好。”卫棠溪道。

　　姬澹台一愣。

　　以前卫棠溪不是最在意成婚的吗？

　　他还记得她曾说过，要像人间一样，十里红妆。

　　他正要问，这时手中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