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清楚的感知到，他害怕涂山玥真的离开。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不知过了多久，里面走出来一位医生，径直向他走来。

　　萧夜泽心头一跳，医生将病危单递给他：“请家属签一下。”

　　萧夜泽看着单子上的“病危”二字，窒息了一瞬，阴戾的看着医生：“什么意思？”

　　医生摇摇头：“伤者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肋骨断裂插入肺部造成大面积出血，后颅破裂，内脏多处破裂……”

　　突然他的衣领被人抓住，所有话都被淹没在了喉间，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这张极度扭曲的脸。

　　萧夜泽紧紧咬着牙：“救不了她，我把你们医院掀了！”

　　他的表情狰狞可怕，年轻的医生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点头。

　　萧夜泽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这股情绪，紧攥着笔签下通知单，无力的说道：“拜托了。”

　　那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十分负责的问道：“你跟伤者是什么关系？”

　　萧夜泽愣了一瞬，什么关系？

　　他和涂山玥是什么关系呢？前男友吗？还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他喉中干涩：“朋友，我们是朋友。”

　　医生点了点头，迅速的往后走去，走远了还是不忍的回头说了一句：“你别哭了，我们会尽力的。”

　　哭？他吗？他会为了这个女人哭？

　　萧夜泽简直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一抹两颊一片湿冷。

　　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那个女人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五年前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怎么可以躺在那里？！

　　一股无法遏制的惊慌在萧夜泽心底翻涌，他狠狠握拳砸向墙壁试图压制这种莫名的情绪，可是没有用，这种无能为力又焦急绝望的滋味渐渐将他淹没。

　　白炽灯彻夜不灭，萧夜泽颓然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指骨上的鲜血不断低落，他像个走投无路的困兽，双眼猩红的盯着手术室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的灯灭了。

　　医生疲倦的走了出来：“人已经抢救回来了，不过暂时还不稳定，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萧夜泽怔怔的点头，看着满身插满管子的涂山玥被推进icu。

　　难言的痛楚从心口涌了出来。

　　理智方才回笼，他深吸了几口气，掏出电话，低吼道：“去查，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周后，

　　涂山玥的状况好转，转进了普通病房。

　　萧夜泽坐在楼下，在花园里静静的抽着烟。

　　他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那是涂山玥的病房。

　　五年前的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他始终想不明白，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清楚，如果一早说清，至于弄到今天这不可收场的地步吗？

　　萧夜泽叹了口气，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起身走了上去。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他一想到那天染血的白纱，仍然心有余悸。

　　萧夜泽站在涂山玥的病房外，挥了挥手驱散烟味，轻轻的推开门。

　　他想着，等她醒了，就好好对她吧。

　　一开门，便看见涂山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萧夜泽愣了一下：“醒了？”

　　涂山玥偏了偏头，那双眼睛就这样无悲无喜的看着他。

第17章

　　涂山玥醒来的最初感受就是——痛，全身都在痛。

　　身体痛，心更痛。

　　昏迷间，她做了个梦，混乱揉杂，大部分已经记不清，只记得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她用一把剑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贯穿的痛意涌现，她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病房。

　　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留给她的，唯有失望。

　　她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天条，为什么非要被这样对待。

　　让她家破人亡，最后却连死的权利都剥夺，将她强留下来，继续在痛苦中挣扎。

　　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

　　萧夜泽站在她的床前，静默的空气蔓延。

　　涂山玥默默的闭上眼，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

　　突然，他听见萧夜泽叹了口气：“你父亲的遗体我已经送去火化了。”

　　涂山玥心头一窒，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萧夜泽的嘴唇一张一合：“放在了你妈骨灰旁边，你醒了就回去看看吧。”

　　涂父躺在冰冷太平间的模样又浮现在涂山玥的脑海里，她心中痛的眼前霎时模糊了，她奋力的抬起双手，可却没有任何力气。

　　萧夜泽见她手指微动，忙坐到她旁边，抓起她的手，却不料涂山玥突然发力，径直打在了他的脸上。

　　轻飘飘的一巴掌，没有丝毫力度，却让萧夜泽心中猛然一痛，愣在了当场。

　　涂山玥似乎是再也没有任何精力一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胸口不断起伏着，身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响声。

　　萧夜泽方才回过神来，暗骂了一声“草。”

　　伸手迅速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很快涌了进来，将涂山玥重新推进了抢救室。

　　萧夜泽脸色阴沉的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医生好心提醒：“病人现在状况很不稳定，之后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

　　萧夜泽坐在椅子上，将脸埋进了掌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涂山玥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萧夜泽再也没有来过，请了个护工来照顾涂山玥。

　　这是护工接到的最轻松的单子，照顾的对象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

　　那小姐不想见人，每天只看着窗外的麻雀发呆。

　　她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输着营养液，护工只需要每天为她清理病房卫生，晚上就可以在陪床上休息。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个多月。

　　除了护工和医生，没有一个人进过这间房。

　　“可怜的呦……”

　　护工在病房外感慨道：“每天也不说话，醒了就只能发呆。”

　　旁边的男人阴沉着脸将手中的保温壶递给她：“医生说她能吃流食了，以后我会来给她送粥。”

　　护工不解的看着他：“先生为什么不自己送啊，说不定……”

　　“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男人的眼睛像是一只鹰隼：“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护工不禁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点头带着保温壶走了进去。

　　萧夜泽从小窗中看着涂山玥几乎要和身下的床单融为一体的惨白脸色，抿了抿唇，走了。

　　自从涂山玥开始能接受流食之后，便开始复健，她躺了太久，加之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摔伤，连站起来都格外困难。

　　护工搂着她，一步步的在病房里艰难的转圈，一圈过后都会疼出一身的冷汗。

　　如此反复了一周，等到她终于能独立走路了之后，露出了护工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那笑容像是解脱一般轻松愉悦，犹如一朵纯洁的水莲花俏然开放，护工一时看呆住了。

　　直到夜里她才理解那个笑容的意义。

　　那天晚上。

　　涂山玥睁着眼睛，一直没睡。

　　身边传来护工均匀的呼吸声，她轻轻的下床赤脚走到窗边。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剧痛，艰难无比。可她却平稳的走着，没有一丝停顿。

　　她站在床边，眼眸深处寂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苍白的双手猛然拉开窗户，夜间的冷风灌了进来。

　　涂山玥却感受到久违的洒脱，她用力爬上窗台。

　　无边的夜色沉寂，护工被冷风吹醒，一睁眼便看见涂山玥像是要跳下去的背影。

第18章

　　护工想到之前听说的这位小姐是自杀住院的，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她大喊道：“小姐，你冷静一点！”

　　涂山玥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只觉得无比畅快。

　　她在护工冲过来之前，用力往下栽了下去。

　　“小姐！”

　　楼上传来护工惊恐的声音，涂山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