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骁棋沉了声：“我给你打一笔钱，麻烦你替我给她交了医药费。”

　　“好。”那头应了声。

　　程骁棋迟疑片刻，却又在即将挂断电话时补充一句：“对了，你不要告诉她是我给的，以她的性格，恐怕在知道是我给的钱后，是一分钱都不会收的。”

　　梁念珍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可骨子里比谁都倔。3

　　这点，程骁棋心里很清楚，只是从前他却从来不当回事。

　　挂了电话后，程骁棋又一次去了政委办。

　　“政委，我去沪市的申请报告能不能加急批？”

　　……

　　沪市，广瑞医院附近的饭店后厨。

　　梁念珍双手泡在满是洗洁精的塑料大盆里，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双手也已经被泡得发白发肿，可她却全然未觉似的，只快速将盆里的碗筷搓洗干净。

　　等换过最后一盆水后，所有的碗筷终于洗净。

　　梁念珍将碗筷收拾好，站起身来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被身旁的老板娘扶住。

　　老板娘叹了一声：“念珍，你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梁念珍站稳了身子，苍白疲倦的脸上却是笑意满满，“老板娘，还有什么活能干吗？”

　　老板娘无奈朝她笑：“今天的活你一个人都包揽完了，明天再来。”

　　说着，老板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梁念珍：“喏，这是你的工钱。”

　　在这个饭店打工的好处就是能日结，这对急需钱的梁念珍来说是来之不易的，所以再苦再累她也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干活。

　　“谢谢老板娘。”

　　梁念珍接过信封来，刚到手就敏锐察觉出厚度不对，她神色一怔，低头仔细看了看：“老板娘，您钱算错了吧？我一天的工钱哪有这么多？”

　　老板娘何止给了她一天的工钱，这钱足足有一个月还不止了。

　　可老板娘却压下了梁念珍要还回去的动作，拍着她的手笑笑：“你就拿着吧，这钱算是我预支给你的，我知道你缺钱，我也信得过你的人品不会拿钱跑路的。”

　　梁念珍的眼眶一瞬湿润。

　　这一路来到沪市，她过得艰难，可也常常遇到像老板娘这样的好人。

　　收下钱后，梁念珍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赶去了医院。

　　她来到护士站欣喜递上钱：“凌护士！我凑到钱了！”

　　可很快，里头却传来凌护士诧异的声音——

　　“念珍姐，你母亲的医药费今天已经全部补上了，还预交了将近十万块呢！”

第14章

　　十万块！

　　这可不是小数目。

　　梁念珍神色间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紧张起来，她捏着自己手里的三千块，拧紧眉头问：“什么时候交的？你们快查查，看是不是别人交错了？能不能给人退回去？别耽误别人的救命钱了。”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别人交错了。

　　否则，自己在这沪市无亲无故的，哪有人会拿的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帮她？

　　梁念珍紧张得很，催促着护士查查。

　　她在这医院久了，跟凌护士也算熟悉，听她这样一说，凌护士也立马正色，帮忙去帮她查了。

　　可很快，凌护士重新走了出来，对她说：“没有错，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去核实过了，人家说了，就是给梁念珍的母亲桂欣梅女士的医药费！”

　　那人不仅知道梁念珍的名字，就连梁母的名字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确实不可能弄错。

　　可梁念珍却待在原地，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的眉头不觉皱起，她想不起来自己有哪个朋友能做这样不留名雷锋。6

　　很快，梁念珍眼里一亮，忽地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你打电话去问过？能不能把那人的号码给我？”

　　“这当然可以，”凌护士理解梁念珍，任谁突然收到这么一大笔钱，心里不搞明白，肯定是睡都睡不好的，她很快就抄下了号码，但还是劝了一句，“不过人家愿意给你，念珍姐，你到时候找着人家，可别傻乎乎要退回去，你就当欠着的，日后还也成，伯母能治病最重要。”

　　这劝说倒是劝到了梁念珍的心里去。

　　她一开始，还真准备将钱退回去，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受不起这么大的恩。

　　可凌护士的话也让梁念珍冷静了下来，她转头看向了重症监护室，梁母还在里面躺着，医生说梁母的情况已经一天比一天好了，等到身体休养到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做手术。

　　手术过后，梁母恢复情况好的话，就能痊愈，以后就能跟健康时一样了。

　　这样大的愿景，唯独缺了手术费。

　　按梁念珍这种拼命打工的法子，她就是做到死可能都不能短时间凑到足够的手术费。

　　可这笔钱，是实实在在能救梁母的命。

　　她情愿就当一回钱奴，收下这钱，找到人后，慢慢还给对方就是了。

　　这么想着，梁念珍接下凌护士递过来的号码，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来到医院的通讯室，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接通，传来了陌生的男声。

　　“我都说过了，这钱就是给梁念珍母亲治病的，绝对没有打错，你们医院尽管收着，给梁念珍母亲用最好的药最好的监护，不必担心钱的事，不够了我再打！”

　　大概看见是医院的号码，那头的人将她认作是医院的职工了。

　　亲耳听见对方这么大方的话语，梁念珍心神一震，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却没能将这个声音对上认识的人。

　　梁念珍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可他为什么要帮她？

　　想到这里，梁念珍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将错就错问——

　　“劳烦问一下，您是梁念珍女士的什么人，我们医院需要登记一下。”

第15章

　　梁念珍想以此获得对方的身份。

　　可没想到，那头的人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只听对方说：“这你们不必多管，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登记什么，只要记着，她们什么时候缺钱了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说完这话，那边不给梁念珍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忙线的嘟嘟声在耳边响起。

　　梁念珍一时僵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念珍的心倏地往下一沉，她忽地记起来，自己所有认识的人当中，能有这个手笔的财力的，也就只有——程骁棋。

　　这个名字涌现在脑海的这一刻，梁念珍神色当即一白。

　　难道真的是程骁棋吗？

　　可很快，梁念珍自己却将这个猜测又给否定了下来，怎么可能呢……

　　程骁棋虽然有这个财力，可他向来节俭，尤其是对她和她妈。

　　当初她那样去乞求过他，也没能让他有半分心软，如今她给了他离婚报告，想必等他回去后肯定是求之不得，爽快签了字，哪里还能顾得上她去了哪里……

　　离了婚后，程骁棋就再也不必顾忌别人的目光，能光明正大和叶芸香在一起了。

　　想到这些，梁念珍的神色间露出一抹苦涩来，不甚在意地又一次拨去了电话。

　　那头接起显然不解：“这还有什么事呀？”

　　“你好，我是梁念珍。”梁念珍轻声开了口。

　　霎时，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一瞬。

　　而后只听对方语气变了一变：“嫂……咳，梁女士，有什么事？”

　　梁念珍并未注意到他险些脱口而出的称呼，只认真告诉他：“我能知道您是受了何人之托来帮我的吗？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不能白拿。”

　　那头沉默片刻，而后说：“抱歉，我答应过别人，不能告诉你，梁女士，你只管好好收着就是了。”

　　对方执意不肯告诉她，梁念珍无奈之下也无从追问，只好说：“那行，等我妈手术做完后，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哎，不用还不用还，嫂子……”那头脱口而出。

　　梁念珍的脑中嗡地一声，却满是震惊：“你喊我什么？”

　　这下，那头直接没了话，当即挂断了电话。

　　梁念珍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她神色怔怔走出通讯室，嫂子……这个称呼……

　　难道真的是程骁棋？

　　可不等她细想，那头护士喊了一声：“念珍姐，重症病房开放家属探视了，时间半个小时，抓紧了。”

　　重症病房不能随意探视，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梁念珍再没有多想，很快赶去了重症室去。

　　梁母最近的状态还算不错，脸色也恢复了血色，看起来情况很好。

　　母女两聊了会儿，梁母眼里心疼看她：“阿珍，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出院吧，这手术我就不做了也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梁念珍当即摇头，知道梁母是担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