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夸摇光安分端庄，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说小公爷有福。

摇光脸上冷若冰霜：“可若是我在假山后偷情，想必早就被众人拖去浸猪笼了，不是吗？”

第19章

沈清河没想过摇光会这么说，他下意识皱眉，想说伦理纲常本就如此。

可他想到摇光的术法，到底还是闭了嘴。

他生了一双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眼底都是幽幽的控诉。

摇光不用读心术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浅浅笑了笑，利索收剑甩了个剑花。

沈清河一怔，心中浮现喜悦。

“你不杀我了？”

“我想到一个惩罚你的好方法。”

两人异口同声，沈清河一脸懵。

摇光则轻笑地看向他，原本冰冷的眼眸里忽然就蹿起了一团火。

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

施法将他打包进乾坤袋，转身离去。

洛少春围观一切，连忙追上了摇光。

她下意识问：“你要带他去哪？你不会伤害他……对吗？”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无法确定，声音越来越小。

摇光静静看着洛少春。

“你还喜欢他？”

她还以为，洛少春在国公府呆了一年，也该有些变化了。

比如，不再整日念着情爱。

洛少春沉默很久，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感情的事情，很复杂……谁也说不清，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他受到伤害。”

她此生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梨园，直至遇见沈清河，她才觉得像迷路的燕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有次受伤，沈清河甚至不要命去悬崖采雪莲救她。

梨园众人都调侃，若是她病死了，怕是沈清河也会自刎殉情。

所以，她甘愿为妾。

可短短一年，仿佛一切都变了……

摇光蓦然出声：“你是不是想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沈清河给你的承诺，都不再作数？”

不等洛少春回答，摇光接着说了下去。

“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在感情中受到的痛苦与绝望，都来源于沈清河。”

“他总是在人需要时，敷衍了事。”

所以，摇光该好好惩处这样的人一下了。

她告诉洛少春，她会带沈清河去一个地方，但是不会过多久，他自己又会回国公府。

命由天定，摇光不会断他寿命。

可却不打算让他好过。

若沈清河没有那么讨人厌，她倒也不至于专门下凡来抓他。

不过一刻，摇光就把人拎到了京城外的荒庙中。

正在进京赶考的书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活像见了鬼。

摇光微微一笑，施法给人下咒弄晕，洗去他这段记忆。

而后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烤鱼，一边点燃了篝火。

一阵鱼香飘荡在庙内，摇光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木棍。

与此同时，她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用看都知道，是沈清河醒了。

沈清河逡巡四周，看到自己被捆在荒庙中，脑子急转了几个弯。

他心底茫然又庆幸。

茫然于不解摇光想做什么，庆幸于她没有杀自己。

听见他的心声，摇光笑了起来：“沈清河，你庆幸得太早了。”

沈清河看向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

摇光拍了拍裙摆上的火灰，不紧不慢站起身。

“我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可是我又不想杀你，然后我就想，世上最好的报复是什么——”

“自然是感同身受。”

“所以，沈清河，我要把你变成一个女子。”

第20章

沈清河闻言，直接起身奔向破庙口。

摇光笑着望着他，也不阻拦。

因为她深知他跑不掉。

过了一会，摇光微微抬起手，念咒聚拢灵力，幻化出无数灵蝶朝外追去。

整个过程中，她甚至不用站起身。

灵蝶们会自动追寻气味，扑上沈清河，将他层层围住，带回来。

果然没过多久。

沈清河脸色铁青的被抓了回来，不断挣扎着灵蝶的束缚。

见无法挣脱，沈清河看向坐在火堆旁，好整以暇的摇光。

他企图用父母打动她。

“你嫁入国公府三年，我父母待你不薄，你忍心让他们中年丧子吗？”

摇光一愣，轻笑起来。

“不薄？”

这两个字中充斥的讽刺意味，沈清河自然能分辨出来。

他仔细在脑海里想了想，瞬时间有了底气。

“对。”

“你一进府，母亲就把最好的摇华院给了你，还把府邸中的账簿都给了你，让你执掌中馈……”

“母亲在外买的什么香云纱，珍珠钗……都会给你留一份。”

细数曾经，沈清河渐渐挺直了脊背。

摇光施施然地站起身，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

她眉心有一点仙印，流光溢彩，闪闪发光，让沈清河晃神几息。

而后，他听她淡声开口。

“那你可知，你母亲之所以让我住摇华院，是因为那院子离你院子最远。”

沈母一向觉得她儿子是最好的男子，谜一样相信。

她还认为摇光抢了她养了多年的儿子，总是变着花样想要让两人感情不和。

即使摇光付出了那么多，也只得到了三年相敬如宾的结局。

说没有惋惜感慨过，那是骗人的。

可摇光现在却没有了什么感觉，她不恨沈母，不过也不喜欢罢了。

“你可知，我为了看账本，险些得了眼疾？”

沈清河脸色一变，想要反驳。

迎上她坚定的眼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摇光补充道：“至于你母亲在外买的东西，花的，都是我的嫁妆。”

沈清河神色一寸寸白下去。

“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男子花女子的嫁妆钱，不仅会被亲族嘲笑，出门都会被路人唾弃。

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摇光淡声道：“我不接受，沈清河，你家人对我的态度，其实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沈清河呼吸一滞，竟然不敢看她冷淡的眼神。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匕首，往沈清河心窝里戳。

撕开他的虚伪，撕开他的不作为。

他也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不是温婉贤惠，不是天生就伺候公婆的姑娘。

她为了走进他的心底，受了三年的委屈。

沈清河不敢说话了。

猝然间，他肚子发出一声巨响。

沈清河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摇光拿起烤鱼，递到他面前。

一股咸香味扑鼻而来。

沈清河动容地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给我的——”吗？

摇光笑着收手，转身走回去坐下。

“不是，给你闻闻而已。”

说完，她慢条斯理吃完整条鱼，而后起身一步步朝沈清河走去。

她要施法把他变成女人了！

沈清河脸色苍白的盯着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我父亲——”

“我父亲，他总没有亏待你了吧？”

堂堂沈国公，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摇光饶有兴致的围着他转了个圈。

“那倒是。”

“不过我一年都遇不见你父亲几回，他如何为难我？”

沈清河支支吾吾，又把府中男女老少都拎出来说了一个遍。

摇光听腻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这么念叨你一家老小，你是想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变成女子吗？”

第21章

虽然这个念头很荒唐，但摇光动心了。

别说，沈国公阖家百口如若都成了女子，那不就能和和睦睦在一块了？

再也没有什么女子在后宅争风吃醋。

可沈清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摇光像逗猫一样戏弄他。

“你放心，我素来大方，从不吝啬法力，既然你如此想念你父亲，我现在就去把他抓来——”

沈清河咬牙道：“不用。”

“我不想他。”

祸不及家人，他不想连累国公府。

摇光垂眸，不再废话。

她抬起手，指尖一道盈盈白光便往沈清河眉心飞去。

她赐予他一个诅咒与祝福。

“白日里，你会是男子，入夜时，你会是女子。”

“若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他们要把你烧死，亦或者诛杀时，我都会出现救你。”

说完，摇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而后挥了挥衣袖，化作星光消散在沈清河眼前。

束缚沈清河的力量消失，他浑身一松，失神的站在原地。

空寂的寺庙内回响着摇光最后一句话，带着嘲讽意味。

“放心好了，你家人不会嫌弃你的，哪怕你变成了女子。”哪怕他变成了一坨屎。

沈清河半响没有动作，最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寺庙。

他离开寺庙时,明月高悬.

天道如水。

破碎的冰湖面的倒影，赫然是女子模样的他，眉目如画。

他回到国公府时,华灯初下.

天色乍亮。

沈清河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他下意识的走去连玥院，那里住着他善解人意的白月光。

可他一走进院子，便迎来了铺天盖地的问话。

“摇光把你带去哪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去京城各个地方找你，都没有看见你，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