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顾眠卷翘的睫毛上，衬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扑闪扑闪的，让人忍不住心动。

“你……把手套给了我，你不冷吗？”

傅谨行的狐狸眼弯起，声音不大，却足够和顾眠听清。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都不冷。”

顾眠眨巴着眼睛，微歪着头看他。

“这只手套戴在你的左手，这只手套戴在我的右手。”

傅谨行一边说，一边帮顾眠整理好手套。

顾眠看着空落落的右手和傅谨行的左手，刚要问这两只怎么办，就见他缓缓握住了她的手，作势就要送进自己口袋。

就在这时，旁边递过来一副手套。

贺峥的黑脸突然出现。

“戴我的，我有两副手套。”

说完，他趁傅谨行没反应过来，一把抽出顾眠的手，三下五除二给她换上了新手套，大小正合适。

傅谨行那只大的被塞回了他口袋。

反应过来的傅谨行怒火中烧，指着贺峥的鼻子骂道：“不是，你有病吧？”

贺峥阴沉着脸，淡淡地瞥他一眼：“缺乏警惕，有的人不喝酒也思维迟缓。”

傅谨行的拳头咯咯作响，贺峥的眼神凛冽如刀。

眼见着二人气氛不对，顾眠赶紧拦在他俩中间，扯着傅谨行的衣袖晃了晃。

傅谨行望进顾眠的眼睛，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不再理会贺峥，虚揽过顾眠的肩膀就要往回走。

可贺峥却不依不饶，上前一大步，拦住两人去路。

“天冷了，我送你们回去。”

不等傅谨行回答，顾眠就先一步开口拒绝道：“不用了，我们想走一走，散散心。”

贺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

让她俩在本就寒冷的冬日更加脊背发凉。

傅谨行气得直咬牙，终究忍无可忍，转头挥拳，逼贺峥闪身拉开距离。

“姓贺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25章

贺峥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十分平静：“走一走，散散心。”

“不是，你学人精啊？你愿意散步一边散去，跟我们身后算怎么回事？装鬼啊？”

贺峥瞥了他一眼，严肃得像个退休多年的老干部。

“乱搞封建迷信。”

“你存心的是吧？怎么着？比划比划？”傅谨行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顾眠拦着，只怕早就上去邦邦两拳了。

“无组织，无纪律。”贺峥持续加码。

一场冲突在所难免，顾眠罕见地来了脾气。

“行了，有完没完？胡搅蛮缠的你是小孩吗？”

贺峥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眼中隐隐浮现出委屈，随后落寞地低下头，声音很小：“我只是觉得天冷了，想送你回家。”

“眠眠要是想直接回家我送不了吗？显着你了，她今天考完试，我们就想散散步放松一下，你就一定要出来搞破坏吗？”

“你耍流氓。”

傅谨行一个没控制住，白眼就翻上了天，要不是顾眠在这儿他真的很想跟贺峥好好打一架，他这副要死不活装可怜的样子，属实让人厌烦。

“算了，傅大哥，我不想走了。”

顾眠拉着傅谨行的衣袖，有些丧气地垂着头，好心情被坏了个干净。

半分钟后。

顾眠和傅谨行坐上了贺峥吉普车的后座，而贺峥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察觉到顾眠在看他，他才缓缓开口说：“眠眠，你以前都是坐前面的。”

傅谨行忍无可忍，“咣当”一脚踹向贺峥的座椅：“你到底能不能开，你不能开我开！”

“好，你开。”

贺峥麻利地下车，拉开了后座门，大有一副让傅谨行给他让位的架势。

“好、好、好。”

傅谨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好字。

刚要下车，就瞥见贺峥没关架势的门，他眼珠子顿时一转，心里犯起了嘀咕。

贺峥这小子从小就蔫坏，他不会是诓他下车，然后闪回驾驶室，把眠眠强行带走吧？

他看了看贺峥，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事实上，最了解你的人，确实是你的对手。

在傅谨行长腿一迈，直接从后座跨到驾驶位的时候，贺峥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不由得有些惋惜，不过一想到能和顾眠一起坐在后面，就安慰自己还是值得的。

只可惜，顾眠在他的注视下开门下车，拉开了副驾驶。

和贺峥一起坐在后排的，就那副被顾眠刻意留下的手套了。

傅谨行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后瞥了一眼，神情很是得意地问：“你走不走？”

然而，贺峥刚要上车，傅谨行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还想算计我？多吃两年饭吧你！哥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强烈的推背感吓了顾眠一跳，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就看到贺峥在追车，只是那抹身影越来越渺小。

顾眠转过身，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傅大哥，想不到你还挺幼稚。”

傅谨行笑笑没说话，只是慢慢放缓了车速，平稳驾驶。

顾眠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对她来说，决定放下的董事，是绝对不能回头的，比起现在的贺峥，她更希望他对自己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现在的他，反而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她闭了闭眼睛，心想：高考已经结束了，找全职份工作吧，抓紧时间攒钱，把欠他的债早点还上。

第26章

本以为顾眠的冷漠会让贺峥知难而退。

没承想，第二天顾眠到医院的时候，就在徐慧兰病床前看到了一个她不愿看到的人。

“哎哟，徐大姐您真是好福气呀，平时和眠眠一起过来的小伙子家世就好得很，这个小伙子又是首都来的长官，可不得了！”

“眠眠长得漂亮，多几个追求者也是应该的，现在不都提倡那个什么自由恋爱嘛！”

徐慧兰靠在床上，笑容尴尬地打着哈哈。

要不是她现在腿脚不方便，只怕她跑得比谁都快。

一见到顾眠，她就像见到救星了一样。

“眠眠，你来了。”

徐慧兰看着顾眠，眼神却往贺峥身上瞟，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顾眠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冲着贺峥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在他满心期待的目光中朝他鞠了一躬。

“两年前多谢贺同志慷慨解囊，帮我妈交住院费，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那笔钱tຊ我已经攒得差不多了，您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我就会邮寄给您，您不用亲自跑过来的。”

此言一出，贺峥的形象立即从女婿候选人，变成了不远千里上门要账的债主。

刚才夸他的那两个大姨口风也变了。

“哟，这得多少钱啊，特地从首都赶过来。”

“小伙子，你这弄得多麻烦呀，眠眠我们都熟，她不是欠债不还的人。”

“就是啊，她一个小姑娘照顾妈妈也不容易，有钱肯定就还你了，你这……也逼得太紧了。”

众人七嘴八舌，贺峥沉下脸，将顾眠拉了出去。

楼梯间转角。

“眠眠，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贺峥目光颤抖着看向顾眠，而后者的态度却冷漠疏离，甚至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贺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无理取闹让我很困扰？”

顾眠的语气罕见的严厉，而且根本没给贺峥反驳的机会，就像他曾经那样。

“欠你的钱我已说过会还你了，上次也还了你一部分，是你不肯要，你现在又来我妈病房闹，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想攀高枝儿、不检点的女人，那拜托你离我远远的好吗？我不仅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甚至你不出现根本想不起你。”

“不是的……眠眠，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次，无力辩解的人变成了贺峥。

“贺峥，你现在做的这些事真的很多余，比起现在的你，我更喜欢那个不留情面拒绝我、训斥我的你，那样起码不会让我有负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错事的人好像又变成了我。”

顾眠的话，字字诛心。

贺峥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信任，无力辩解，被人反复推开的痛苦。

他的眼圈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看向顾眠的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眠眠，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你怎么说都可以，打我骂我都行，但我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握住顾眠的手，却被无情甩开。

顾眠皱着眉：“贺峥，你太可笑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楼梯间。

而贺峥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右手关节顿时血淋淋的一片。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如此卑微地爱上一个人，即便是被反复推开也还是想回到她身边。

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样一份让人失去理智的感情太过危险，他隐忍了一年，不去想不去看，他也想将顾眠从自己心里挖走。

可无论伤口怎么血淋淋的痛，他都无法真正放弃。

就好像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

你不能失去顾眠，否则你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