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落在褚肆尧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为什么？
为什么他曾经这样想要看见的岑娆服软的一个画面，会是岑娆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红着眼说，我求你了，褚肆尧，你放我走吧。
褚肆尧想到过很多种画面，或许是岑娆哪天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的绯闻，气急败坏的吃醋，他甚至连应对方式都想好了，他会先逗逗岑娆，再把她抱进怀里哄。
等确定岑娆在乎他，他一定要告诉岑娆自己喜欢她，很喜欢。
褚肆尧不明白，他想的，他做的，都只是这些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眼前的岑娆，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脑海之中闪过了上次岑娆好像也是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说只要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自杀，直到成功为止。
那个时候的岑娆还保持着她的骄傲与自尊，即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是依旧能够笑着说出口。
可是现在不一样，岑娆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说不上到底是她的脸色白还是病床上的床单白，唯一泛红的只有她的双眼。
她轻声的祈求着，让褚肆尧放过她。
这阵冗长的寂静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像是时间仿佛在二人之间停止了一般。
不知道过去多久，岑娆看着褚肆尧深邃的双眸，轻声呢喃：“求你了，褚肆尧，放我走吧。”
“是你赢了，现在的我再也不是那个大小姐了。”
褚肆尧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听上去像是凌迟的话语。
他从来都没有想要摘下过岑娆头顶的皇冠，他想要的不过是高贵的公主能够低头看他一眼。
甚至褚肆尧还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存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皇冠被公主亲手摔在地上，碎成两瓣，褚肆尧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强压下喉间哽咽，声音嘶哑颤抖：“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岑娆，你明白吗？”
褚肆尧没头没脑的话语叫岑娆心如刀割。
她张了张唇瓣，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褚肆尧却在这时候再次开口：“娆娆，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做你以为的那些事，你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眼看着岑娆不说话，褚肆尧再次解释：“当初是市场上有很多的同类型项目和公司大跳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们合并了之后是对两家都好的，我不知道爸妈会因为这件事出意外，娆娆，我不是要……”
“褚肆尧。”
岑娆眼眶含着泪，声音哽咽的打断了褚肆尧的语无伦次。
褚肆尧本来就越来越小的声音在一瞬消失，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岑娆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创口隐隐发麻，刺痛着她身上最细小的神经，如同针扎。
可是这阵绵密痛感才过去不久，胸口上涌的疼痛又叫她窒息。
良久，岑娆虚弱的声音终于回荡在了病房。
“褚肆尧，我已经不在乎这个解释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也没有哥哥了。”岑娆眼中是漫无边际的痛与绝望，“岑家也不存在了。”
“就算这些事不是你干的又怎样？”
岑娆收回了目光，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而褚肆尧被岑娆短短一句话就堵住了喉咙，就算是有再多的解释，也在此刻消散。
是啊，不是自己干的就怎样？
“以前我总是以为，我身为岑家的大小姐，应该保持着体面。”岑娆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体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褚肆尧，你一直想着要打破我，假设这些都不是你做的，那你的确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体面可言了，你终于看到你想看到的，也在此刻如愿的说出了你喜欢我。”
说到这里，岑娆终于转头看向了褚肆尧。
“可是褚肆尧，你真的觉得，在我抛弃尊严体面全无的时候，我还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