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幽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沉入水底。

心底忽然传来丝丝缕缕的心痛，我闭上眼，再挣开时却又回到了病房里。

一切如旧，心电图有节奏地跳动着，让人安心。

可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我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回忆，如果能选择，我希望那只是个梦境。

若是回忆，我不敢想象段晋辰当时经历了什么。

绝望地跳江，最后却没死成，只能一个人强撑着活下去。

我的心情沉闷地有些喘不上气，回头看去，却见段晋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我们四目相对，就好像他真能看得见我一般。

第34章

空气仿佛凝固，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我愣愣看着他，他也定定望着我，可那呼吸机挡着视线，我看不见他眼中流转的情绪，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在看我。

想着，我往旁边挪了挪。

段晋辰却并未移开视线，仍是盯着我方才的位置。

我回头看去，见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

他不是在看我。

我心底闪过隐隐的失落，回过神来，却见段晋辰强撑着要去够床头的呼唤铃。

他昏迷刚醒，此番实在是吃力，我思索片刻，直接帮他按了铃。

灵异事件就灵异事件吧，总比他不小心再受伤了要好。

护士来得很快，一同进来的还有警察，询问他当初绑架的事情。

“段先生，当时绑你的一共有几个人？”

段晋辰摇摇头：“很多，是一个团伙，诊疗室的监控应该有记录。”

警察记着笔录，又问道：“我们赶到时现场只有你和另一位嫌疑人，当时你身受重伤，而他也陷入昏迷，此外，他的颈间有很重的掐痕，你对此有没有印象？”

段晋辰似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让警察警惕起来。

“段先生，请您仔细想想，配合我们的调查。”

段晋辰闭了闭眼，似是极痛苦。

“不过你们不必大费周章来问我，若真是我反击，他的脖子上应该会留下我的指纹。”

“或者说，你们觉得我在心脏中刀的情况下，还有力气将他掐到昏迷？”

“这个我们自有定夺。”

警察将笔录记好，又问道：“段先生，您确定报案时只有你们二人在现场吗？”

段晋辰点点头，轻声道：“抱歉，我最近收了些刺激，幻觉很严重，有些细节我也不能确定。”

“但如果我记得没错，是只有我们两个在场。”

警察将笔放下，语气忽然变得凌厉。

“可是我们在案发当场找到了报案手机，此外根据接线员的口供，报案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段晋辰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警察同志。”他近乎恳求地开了口，“我能听听报警的录音吗？”

警察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电流声过去，声音从扬声器穿出。

“您好，我要报案，在城东郊区的废弃工厂c区五栋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麻烦你们尽快派救护车和警察过来。”

的确是我的声音。

段晋辰听着，却是直接愣住了。

他伸手，不可置信的拿过手机，重新放了一遍。

同样的声音响起，段晋辰眼中的惊异却半点未曾消退。

他喃喃说着，像是一遍遍自我安慰。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录音被他循环放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警察夺过了手机。

“段先生，请你冷静。”

段晋辰却仍是愣着，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

半晌后，他才缓了过来，轻声开了口。

“警官，您听说过多重人格吗？”

“每个人格有自己独立的意识，甚至不同人格掌控身体时，就连声音和体态都会发生变化。”

“就像一个人格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切换其他人格后病症消失。”

“甚至在国外，还有主人格患癌后，副人格出现肿瘤消失的案例。”

警察皱起眉，冷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个心理医生。”段晋辰说着，轻轻笑了笑，像是自嘲。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报警的，是你的第二人格？”警察问道。

段晋辰摇摇头，语气极轻：“我不希望是。”

警察皱着眉记录下来，又好心问道。

“段先生，需要帮你预约心理干预吗？”

段晋辰摇摇头，抬头看着他，语气诚恳。

“警官，我知道是谁想绑架我。”

“我手上有些证据，和绑架案件无关，但是牵扯有关洗钱、命案、非法拘禁和偷渡等一系列案件。”

“他们想杀我灭口。”

第35章

段晋辰的话让警察不由得愣住。

甚至来不及细细盘问，便连忙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病房内便围满了警察，而为首的，竟是处理我自杀事件的老警官。

他看着段晋辰，目光如鹰般锐利。

“段先生，你tຊ说的证据是关于谁的？”

段晋辰神色一凛，答道：“是我妻子的父母。”

警官细细打量着他，末了又问道：“所以你的妻子也参与其中吗？”

“不！她是无辜的，她也是被逼死的。”

段晋辰有些激动，牵扯到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警官看在眼里，肃然的眸子中有些动容。

“段先生，请冷静，你要提供的证据在哪里？”

段晋辰缓了缓，一字一句道：“都在我诊疗室的电脑上。”

……

在医生的陪护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诊疗室。

大门上的玻璃被尽数敲碎，里面一片混乱，门口的监控线被剪断，断线垂下来荡在空中。

绑匪是有备而来。

好在他们强闯进来却没做其他的破坏，电脑还能开机。

段晋辰将一个文件夹打开，密密麻麻的视频和照片映入眼帘。

我凑上前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些年，段晋辰一直在收集关于我父母的罪证。

只是我不知道，我们家居然已经烂得如此彻底。

我所知道的，原来只是我家里庞大罪行的冰山一角而已。

这些证据繁多又详细，将我父母锤得再也没了翻身之地。

警察将所有证据都拷贝了下来，匆忙带回了警局。

而那位老警官，却陪着段晋辰一起回了医院。

“段先生，我很好奇，你搜集到了这么多证据，为什么之前不交出来？”

段晋辰并未隐瞒，如实说道：“我想一次性提交上去，不然我一点点爆出来，他们总会想办法躲过去，然后杀了我灭口。”

警官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任何人逍遥法外。”

“我明白。”段晋辰回应着，不再多言。

回到医院后，警方还是为段晋辰安排了强制的心理疏导。

医院的心理医生走进病房，段晋辰便开了口。

“邹医生，您相信人死后还会留在世上吗？”

段晋辰的语气极轻，还带着些颤音，像是极力寻求认同一般。

邹医生一愣，拍了拍他的肩：“段先生，你比我要清楚，那些只是幻觉而已，你会走出来的。”

“是吗？”

段晋辰反问着，面上又浮现一丝苦笑。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病例我自己都治过多次了。”

他的语气似有失落，紧紧攥住被角，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但我多希望我没学过这些，我多希望这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幻觉，我希望能看到她。”

他说着，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我曾偷翻他的书看见过，这是典型的回避。

掩耳盗铃式的回避。

爱多伟大，让无神论者走进佛堂，心理医生放任病灶。

即使知道是假的，还是甘之如饴，任其放浪。

我飘上前，像他从前安慰我一般揉了揉他的发顶，当然我只是在假装，毕竟我碰不到他。

“笨蛋，我才不是幻觉，你也不是神经病。”

明知他听不见，我也在自欺欺人地安慰他。

病房里就这样静默下来，邹医生看在眼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可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段晋辰又忽地叫住了他。

“邹医生，我能离开一趟医院吗？”

“我要去弄些冥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