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

　　素白指尖也沾了血。

　　虽然本尊如今只是元婴境的修为，但加上神脉剑和她本命神魂的提升，实力勉勉强强可以达到渡劫。而澹台明如今修成天魔，实力至少也要达到飞升的境界了，更别提对方还可以随意利用魔气，戾气，煞气，鬼气，怨气来增强力量。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吃亏的必然是她。

　　所以对方心绪越乱，对她才会越有利。

　　于是楚云汐减缓了进攻的速度，转攻为守的同时开始跟澹台明聊天。

　　她笑道：“大祭司，我看你女儿可聪明善良的很呢。只可惜摊上你这么个爹，实在有点儿惨。”

　　没有回应。

　　于是楚云汐撇了撇嘴，又道：“看起来她很喜欢我师兄？”

　　“可惜我师兄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

　　“不但不会喜欢她……”

　　“说不定还会断她的经脉，毁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割下她的舌头泡酒喝。”

　　“大祭司，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尝尝？”

　　“丰汐，你如今一缕残魂。连自己来处归途都没能想的明白，何必这样嚣张。”

　　片刻的沉寂之后，澹台明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旁人放弃你不要紧。”

　　“可连你自己都早在数万年前就放弃了你自己，如今你又在苦苦挣扎什么？”

　　楚云汐：“……？”

第274章 惊鸿（2）

　　楚云汐微微一怔。

　　紧接着又听澹台明暗沉沉的道：“你以为你不惜冒着本命神魂彻底消散的风险多次觉醒，是在保护你所谓的本尊吗？”

　　兵刃相击的声音响起。

　　楚云汐嗤笑了一声：“你又想要危言耸听？”

　　“惊鸿仙子，既然你如此聪慧，那就动用你的智慧，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无论你怎么努力，你这个本尊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为什么极品圣灵体在她身上几乎与废柴五灵根无异？为什么随着她境界的不断增强，你却还是没有任何能够跟她融合的迹象？”

　　楚云汐心头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即使不愿意相信澹台明的话，她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真正的惊鸿仙子并不愿意与你融合啊。当年一片大义之心换得惨烈收场，你猜真正的惊鸿仙子到底还有没有兴趣重回人间，陪你们玩这场名为救苍生的游戏？”

　　声音“轰隆隆”的，响彻四方。

　　楚云汐：“……”

　　手中银白色长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楚云汐张张嘴想要反驳，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她狠狠擦去嘴角处的血。

　　声音如淬寒冰：“我就是她，我怎会不明她的心意？”

　　这回澹台明没有再回答。

　　话音落，冷光当头劈下，在少女瞳孔中映出点点寒芒，突如其来的心神巨乱让她再难躲开这一剑。

　　但神脉剑却自动飞起来，架住了澹台明毫不留情的一击。

　　“哐啷——！”

　　仿佛跨越万年，终于寻回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神脉剑光芒大盛，竟顷刻间驱散黑气。

　　一击过后，天光放晴，澹台明不见了踪影。楚云汐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了地上。

　　仿佛意识离体般，她一脚踏进了厚重无比的茫茫大雾之中。

　　有人扶住她，带着笑意：“当心。”

　　

　　楚云汐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竟然正对上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皱眉道：“本尊？”

　　少女轻轻“啊”了一声，片刻后道：“应该也可以这么说吧。”

　　楚云汐微微怔了怔。

　　可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知晓本尊的存在，本尊却并不知晓她的存在，也不可能以这种形式来见她。

　　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她能极清晰的感受到这是远古神祇才有力量幻化的特殊领域。本尊若有这个本事，怎会终日懵懵懂懵。

　　仿佛猜透她内心所想，少女垂眸，轻笑了一声——

　　“没什么不应该的。”

　　“既然我才是本尊，那断没有我反而比你弱的道理。”

　　“其实你和她，都只是我的一魂而已。”

　　“我自转世之初，本命神魂便已陷入沉睡。当初朔漠所封住的，也并非是我的命魂，而是我的神识之力。”

　　“所以她与常人相较会稍显愚笨。”

　　“此非人力所能改变，不必强求。”

　　她勾了勾唇，语气中有种漫不经心的戏谑，仿佛所叙述是个无关紧要之人，而非她自己。

　　“所以澹台明没有说错。”楚云汐抿了抿唇，“你真的是，自己万念俱灰？”

　　“我的本命神魂，你信澹台明的鬼话？”

　　“他不过是要乱你心智，找你的破绽。”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弥散，少女声音缥缈：“更何况……”

　　“即便我是万念俱灰，我也要找君陵。”

　　“可是我忘不掉前尘，所以哪怕扶桑树聚拢我的魂魄，我也无法真正转生。”

　　“我从所未有的虚弱。”

　　“在藏剑山庄那几年，我记忆仍在，但是却失了力量。犹如笼中困兽，冷眼看这世间人心叵测，看我亲姐姐受人指使，一步又一步的来设计陷害我。最后借助圣树之力来封住我的本体神识。”

　　“圣树之力？”

　　楚云汐很敏锐的抓重点：“怎么可能？”

　　话音落下，蓦地头痛欲裂，恍惚间有什么凌乱光影从眼前闪过了。

　　少女静静看着她，轻声道：“终于想起来了？”

　　“扶桑神树的继承者从来都不是一个。”

　　“而是一胎双生，两者择其一。”

　　“所以哪怕后来扶桑树选定我，楚婉柔却依旧可以驭使部分神树之力。”

　　楚云汐：“……”

第275章 惊鸿（3）

　　“我们是双生姐妹，同时也是彼此的克星，楚婉柔的血对我有克制作用。”

　　“而且他们利用楚婉柔收集圣树之力……”

　　

　　“以我自己的力量来封印我，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尽欺凌而无能为力。”

　　“要我明白，我连自己都救不得。”

　　“更别提去找君陵。”

　　“其实在你未曾觉醒的上一世，一线牵曾经多次牵引我和君陵重逢。但是却全都因为各种各样荒谬可笑的理由错过了。”

　　“比如在凌肃巢穴那一次。”少女轻笑了一声。

　　“我的爱人近在咫尺，可我唯一没被束缚的那缕魂魄因为害怕，拒绝靠近他。”

　　“因为封印的缘故……”

　　“她听不见我在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

　　“我也掌控不得她的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路。”

　　“直到那一刻，我才感到真正的绝望。”

　　“是我在藏剑山庄时也未曾体会过的。”

　　嘴上说着绝望，但她有种令人心惊的平静。提起别人的迫害与算计，提起多年来的艰辛与苦楚，她都是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看不出任何波澜。

　　“在藏剑山庄的时候我觉得……”

　　“只要我不在乎，就没人能拿我怎样。”

　　“包括朔漠，包括楚婉柔，也包括藏在他们背后害我至此的那只翻云覆雨手。”

　　“直到我与君陵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我才真正意识到，既然已经身在红尘之中，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们企图以此来逼疯我，然后夺走圣树之心，让楚婉柔吞噬我。打造一个完全由他们掌控的圣树继承者。”

　　“那现在呢？”楚云汐轻声道。

　　“为何现在，你可以出来见我了？”

　　“本体突破元婴，所以封印的力量暂时被削弱了。”少女耸了耸肩。

　　“但我能感到，在昆山派这些时日，楚婉柔的力量也获得了极大的增强。”

　　“而本体突破元婴产生的这些力量，还是不足以让我彻底破除封印，除非……”

　　说到这里，少女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云汐道：“既然你才是本尊，那有话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你我融合。”少女懒洋洋的勾了勾唇。

　　“这样所产生的灵力足以彻底突破楚婉柔鲜血对我神识的封印，让我真正醒来，可自此我将变得与君陵一样。失去力量，也召不出神脉剑。至于记忆，能不能保留，保留到什么程度，也要看情况。”

　　“又或者，我继续沉睡。”少女淡淡道。

　　“你接着像如今这样子，拖住被封印神识的我，能撑多久算多久，这样至少关键时刻可以短暂提升境界并且借助神脉剑之力破局，就像以往那几次，如tຊ果能撑到突破渡劫，或许还会有转机。”

　　“当然，若是不行，也不必强求。”

　　圣树之心是这世间最为神奇之物，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自持。

　　每一种结果，她都想的足够周全。

　　楚云汐道：“你要我来做这个选择？”

　　少女笑道：“当然。你虽是我的本命神魂，但毕竟已经分离数万年。融合的结果难以预估，其实也未必就一定好过维持现状。”

　　楚云汐没有说话，她无声打量面前的少女。少女黑发如瀑，直垂腰间。肤色比雪更白，唇瓣却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

　　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奇怪的角度来打量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