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厉珩梦见了沈如鸳。
　　是两人新婚那天。
　　红烛摇曳，偌大的喜字贴在窗上，到处都红得刺眼。
　　沈如鸳凤冠霞帔，脸颊羞红，轻启薄唇，唤他一声：“厉珩……”
　　这声音轻轻柔柔，却叫秦厉珩瞬间红了眼眸。
　　他能感觉到年少的自己心中难掩的激动。
　　秦厉珩感受着少年的自己缓缓伸手，握住沈如鸳的手，笑容温柔，承诺道。
　　“如鸳，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厉珩一愣，心又骤然冷了下来。
　　这诺言竟是他主动提出的……
　　此刻，这话像是一柄利剑，隔着五年时光，深深刺中秦厉珩的心。
　　他呼吸一滞，心痛得好像刀绞。
　　可沈如鸳的反应又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只见面前的沈如鸳笑容扭曲了一瞬，变成了猎场里骑在马上冰冷的模样。
　　“娉瑶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把她纳入府，对不对？”1
　　秦厉珩心中一颤，好像被愧疚扼住了咽喉，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沈如鸳却死死盯住他，眸光越发冷冽，仿佛要看透他虚伪的外表，看向他的灵魂。
　　“是你先爱上别人，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你！”
　　她话语如刀，字字诛心。
　　秦厉珩心中全是自责与愧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声音低的像是祈求。
　　“我错了，如鸳，你原谅我……”
　　面前的沈如鸳看着他歉疚的模样，突然温婉地笑了。
　　“我没法原谅你了。”她伸手轻轻抚上秦厉珩的脸，笑容越发甜蜜。
　　“因为……”沈如鸳如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我要死了呀。”
　　她一边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在蜿蜒的裂痕下，显得那样可怖。
　　“不——”秦厉珩下意识扑上前去，可刚伸手触到沈如鸳的脸，那块皮肤就掉了下来。
　　秦厉珩愣住了。
　　沈如鸳那张端庄清雅的脸上突然溢出血红的泪水。
　　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流淌，滴在秦厉珩眼前。
　　沈如鸳还在笑，嘴唇张张合合：“秦厉珩，我死了，你就如愿了，对不对？”
　　秦厉珩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你死，我爱你——”
　　他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到达了顶峰，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埋藏在最深处的真心话。
　　沈如鸳却好像没听见，那裂痕已经蔓延到她全身，她一张口，就掉了几块碎片。
　　“你不爱我，你选了娉瑶，你爱娉瑶。”
　　秦厉珩心中颤抖，摇头想说不是，又见她掉下了碎片，便抖着手想粘回去。
　　好像这样就能救下沈如鸳，就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感。
　　可还不等他动作，沈如鸳便已轰然一声，碎成了齑粉。
　　只有一句话在耳畔响起：“秦厉珩，是你害死了我——”
　　秦厉珩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了眼睛。
　　他呼吸急促，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怔怔看着前方，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梦中的愧疚与自责还在心头萦绕不去。
　　秦厉珩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那个香囊，心好像针扎一般痛。
　　沈如鸳真的死了……
　　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