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恒聿说出此剑是被鸣霄所伤，众人定会在心里怀疑她对鸣霄的掌控力，无意之间也削弱了她在这些人心里的信任度。

可他却巧妙的用一个不尴不尬的事情掩饰过去。

等众人往前走，尧音走到恒聿面前，低声道：“谢谢。”

恒聿瞥她一眼，却发现眼前这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像极了庙里供奉的那尊神像。

他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强行压下。

他轻声道：“既然我帮了你一次，那此次行动，你要保护好我。”

尧音点点头，就算恒聿不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会那样做的。

尧音一行人下山之后，便直奔魔族最多的地方赶去。

等他们到时，面前的一幕，让这些年轻人气红了眼。

偌大的山谷中，魔族聚集，最中央围着数百凡人，全是不足十岁的孩童。

有两个巡逻的魔族交谈着。

“不知道上面要这么多小孩干什么？”

“就是，凡人杀了就算了，还非要抓回去。”

尧音骤然捏紧手中的鸣云。

凤墨璿，这就是在你掌控下的魔族，你到底想干什么？

而此刻的凤墨璿被护在中央，也是一愣，随即眼底瞬间阴沉下去。

他从未下过命令要抓凡界孩童。

他看着远处那一堆稚嫩孩童，不由想起一种魔族秘法。

凤墨璿冷了眉眼，灵力隐晦的朝心底某处窜动。

瞬间，凄厉的嚎啕在他体内爆开。

“凤墨璿，你疯了！这不是我干的！”

凤墨璿垂着眼，心声却冷。

“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做过的事哪一件没跟你承认过，犯得着骗你吗！”

凤墨璿缓缓撤去灵力。

看来，要想个办法让人查明这件事的真相。

此刻的魔族腹地。

萧云儿听着下面人的汇报，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那些凡人为何送不到？”

“回夫人的话，魔君有令，凡界各魔族，不得异动。”

听到这个名字，萧云儿慢慢攥紧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大殿内寂静一片，萧云儿斜靠在塌上，声音轻缓诡异：“不得异动？什么时候魔族也要讲究规矩那一套了。”

“凤墨璿，你若做不好这个魔君，便换个人来做……”

若有人在此，定然会惊讶于她身上的灵力涌动，竟跟身为魔君的凤墨璿不相上下！

另一边，尧音已经跟小队成员确定了作战方法。

她看向恒聿：“今日，还需要多劳烦你。”

“不用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凤墨璿看着他们即刻闪身到自己该在的位置，眼神温和，只是那内里，却是寒凉一片。

可他看着冲在最前方那抹身影，还是轻舒口气，手中灵力涌动。

将魔族灵力转为无人能察觉异样的状态，还是颇为费工夫。

不过这也正好应了他阵法师的身份。

凤墨璿在心中勾勒阵法，却止不住想起当年在尧音身边学习阵法的时刻。

就在他心神晃动时，阵法成型。

而此刻，尧音也终于在魔族面前冒了头：“动手！”

几乎在她冒头的瞬间，魔族便有了反应。

“有凡人！杀了他们！”

短兵相接，就此开始。

处在战场之外的凤墨璿，看着尧音的一招一式，眼底的异色越来越浓。

第31章

空旷的山谷里，兵刃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尧音抬手，将剑尖刺入魔族的胸膛，招式凌厉的让人心惊。

血色蔓延间，她想起了一些曾在若水居发生过的事情。

“凤墨璿，魔族算是你的同类，我杀了他们，你会不会觉得愤怒？”

“尧音，你才是我的家人。”

……

“凤墨璿，这么简单的阵法你都不懂，每日晨起时晚膳后多练一个时辰。”

“尧音，别生气。”

……

“凤墨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听话？很没有成就感的。”

“尧音，我怕我不听话的时候会吓到你……”

尧音眨了下眼，目光恢复清冷。

曾经的一切对她而言已然不在，如今的她，已不再是普度众生的神女殿下了。

她避开对面魔族，挽了个剑花，发出厉喝：“诛魔阵起！”

话落的瞬间，凤墨璿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勾勒阵法，朝山谷中丢了下去。

一时间，天地灵气波动不休，那阵法迎风见长，转瞬便覆盖了整座山谷。

尧音和恒聿对上眼神，尽是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诧。

只是一瞬，恒聿沉声道：“别分心！”

尧音瞬间收拢心神，手在背后剑匣上一拍，鸣霄剑嗡鸣而出。

“鸣霄重现？怎么会！”

尧音冷着眼，指尖灵力闪动：“鸣霄，杀了他们。”

对待魔族，尧音向来不留情面。

山谷中，骤然血色炸开。

尧音扭头看向四周的同伴，冷喝道：“救那些孩子！”

刹那间，从各个方向有人飞身而起，冲向那群孩童。

尧音看着那些孩子安全后，这才看向恒聿。

“全力释放大阵。”

半空中，她的衣袂翻飞，神剑鸣霄围绕她周身旋转。

众人tຊ仰头看着她，眼中的崇敬几乎要化为实质。

大阵寸寸下压，山谷中的魔族毫无反抗之力，一时间，惨嚎声震天。

可尧音只是冷眼看着，她对魔族从来没有怜悯。

恒聿冷着脸，手上动作却不慢，灵力注入其中，往已是杀阵的阵眼中心又多了一层咒印。

尧音抬手一指，声音清冷：“鸣霄，去。”

足足一刻钟后，鸣霄才回到她身边。

剑刃上散着寒光，却是丝毫血液都未曾沾染。

尧音掐诀让双剑归位，这才缓缓落入地面。

她看向恒聿：“此行，你立下大功。”

恒聿别开眼：“多谢夸奖。”

可他却不是很想要这份夸奖。

尧音没再跟他多说，转身朝着同伴护下的孩童走去。

看着她轻声安抚的模样，恒聿眼神复杂。

尧音安抚完那些孩童之后，便商量着将他们带回各家。

只是这处山谷远离宁州，几乎要触及荒野的边界。

山高路远的，路途中要如何护住这些孩子，却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恒聿上前一步，淡声道：“最近的城池在四百里开外，途中只有一处魔族营地，应当没什么问题。”

“建议现在山谷修整一晚，等大家恢复状态再离开。”

尧音点头，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行人找了个山涧坐下，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态。

尧音倒还好，或许是因为灵魂原因，她的修行之路远比旁人顺畅许多。

想到恒聿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尧音起身，却没在人群中看见他的身影。

“尧音，你找恒聿吗？他在另一头的溪边。”

循着同伴的指引，尧音看见了那条清澈见底的溪。

只是在那溪边，恒聿背对着她坐在那里，掌心黑色魔气翻涌不休。

第32章

尧音心里一震。

这恒聿，是魔族？他到底是谁？

尧音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紧紧盯着恒聿。

可当她再想看个清楚时，恒聿掌心的黑色魔气却化作一股纯正透明的灵力。

尧音皱眉，却见恒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等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之后，尧音走到他方才打坐的位置，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她灵力探查四周，却没有探出魔气的踪影。

尧音按住地面，看着那块恒聿坐过的地方，心下暗暗下了决心。

等回了神女庙，她得跟云婆婆跟扬州神女庙那边确认一下恒聿的身份。

尧音索性也在溪边坐了下来。

阳光洒落在水面，照耀出一片波光粼粼。

她有些恍惚。

似是许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刻了。

身为神女时，她从未有一刻敢懈怠，四海八荒都是她的责任。

哪怕后来跟凤墨璿在一起时，也是他跟着她四处奔波居多。

有一段时间，世间秩序大乱，为了拨乱反正，尧音废了不少功夫。

因此，也错过了凤墨璿的生辰日。

可他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带着她回了若水居，安心等她休养完全。

尧音手指拨动着冰凉的溪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为何当初那么好的凤墨璿，会变成后来那般冷漠无情的模样？

就在她愣神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声。

尧音倏然起身朝后奔去。

山涧中，不知何处冲出一支魔族的百人小队，几乎将同伴团团围住。

而最前方的恒聿双手布阵，死死顶住压力，护着身后的孩童。

四周的同伴也在跟魔族缠斗，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尧音眼眸微眯，鸣霄剑出鞘，直直朝着恒聿冲了过去。

可等她到近前的时候，看着那阵法，却有些怔然。

这阵……

没等她多想，魔族已经攻到了身前。

尧音抬剑挡下攻势，朝恒聿说道：“退到安全位置，我会替你挡住。”

恒聿在原地站了两秒，才缓缓往后退。

尧音知道他的犹豫是什么。

恒聿的阵法在这种狭小的地势上不占上风。

而光靠他们二十个人，对战眼前的魔族，几乎没有胜算。

可尧音看着奋战的同伴，眼中的坚毅之色更浓。

她手起剑落，几乎每一刀，都能收割一条魔族的性命。

可她终究不再是那个神女，半个时辰后，她便力竭。

看着她起伏的胸膛，和四周身上带了伤的同伴。

恒聿轻叹一口气，他朝为首之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登时停下动作。

尧音撑着剑大口呼吸着。

那人开口：“我可以不杀这些人，但你，鸣霄剑的持有者，得跟我走。”

“你休想！”

“尧音，不要听他的，魔族最会骗人了！”

身后同伴瞬间出声。

尧音却只是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狰狞笑了笑，脸上魔纹涌动，看上去骇人至极。

“你没有资格不相信我，想救他们，放下剑，走到我眼前来。”

尧音回头看着同伴身上的伤，以及那些孩童眼中的畏惧，突然勾唇。

她轻声道：“诸位，我们会有重逢之时。”

她看向那些孩童：“你们，好好长大。”

说完，她将鸣霄放下，一步步走到那人跟前，只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已掐好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