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点了点头：“你不介意就好，我现在很少画了，也不怎么来这间屋子。”

　　……他在骗人。

第三十四章

　　乔之诺继续问：“那架钢琴是你的吗？”

　　这次凌慕却迟疑了很久，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看着乔之诺笑了笑：“是的。”

　　“嗯，”乔之诺点点头，示意他往外走，“这儿好闷呀，我们走吧？”

　　手腕上那只手的力道松了松，乔之诺走了两步，突然挣开了。

　　她迅速地走到那副巨大的画像前，抓住白布用力一拽。

　　果然，后面还有个巨大的空间！

　　乔之诺看着满墙的照片和四处摆放的、横七竖八的石膏像，一时间手脚发麻，几乎呼吸不上来。

　　她回过头，看着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凌慕，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什么？”

　　脑子里的系统开始尖锐地报警，它再次失去了那沉稳官方的语气：【宿主，宿主，快离开这里！好感程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刚刚总部发来新的评分则定——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三十五才能算朋友，四十顶多是朋友关系！】

　　【他对你的好感度经过准确测量，只到达百分之三十……】

　　谁会对一个好感不超过朋友范畴的人百般示好？

　　乔之诺脑子发晕，站立不稳，看着面前踱步过来的凌慕，她连连后退了几步，踏进了那个满是石膏和照片的区域。

　　很多、很多人。

　　都是极为漂亮的女生，她们赤裸着身体，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被拍摄者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和造型。

　　石膏像仔细看来，甚至也是一些人体的翻模。

　　看到这里乔之诺还能不满意？原来这些年他的风流行径都是为了掩盖那些玩弄女人的行为，他甚至会拍照威胁和金钱压迫。

　　双管齐下，针对的又都是家世一般的女生，怪不得从来没人出来说他一句坏话！

　　凌慕靠近了她，这回乔之诺避无可避。

　　那张向来温柔的脸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之诺，你怎么这么不乖？吓坏了吧。”

　　乔之诺被他捏着下巴被迫仰起脸，冷笑道：“你这个死变态，你完蛋了，当我爸妈是不存在的？你以为我是你玩过那些可怜小女生吗？”

　　“哦？”凌慕挑了挑眉，“之诺，我最喜欢你这种表情了。”

　　“果然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玩起来有意思，”他笑了起来，“那些没用的，稍微威胁一下就哭鼻子，说两声就懦弱得要死要活。”

　　他最喜欢这种倔的。

第三十五章

　　乔之诺几乎想往他脸上吐口水，但显然激怒对方不是一件好事，冷静了片刻：“你真不怕我爸妈报复？再怎么说，乔家也不至于不能和凌家拼个鱼死网破。”

　　凌慕眯起眼：“是吗，那这项目怎么办？”

　　他把纸张卷成筒，在乔之诺脸上轻轻拍了拍：“乔小姐，第一笔生意就泄密出去，你猜贺家和乔家会不会觉得你这个蠢货是在讨好我呢？”

　　“到时候我再搞完你，拍下照片登大字报，想必乔家请规模再大的团队也清不空吧。”

　　乔之诺认出那是那天自己打印的项目书，她瞳孔一缩：“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明明都被碎纸机碎掉了！

　　凌慕耸了耸肩：“可不止这个，你的照片能卖，公司的机密就不能卖了？又抓不到他头上，这项目也分成不到他手里。”

　　“五十万，买乔小姐值得很。”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乔之诺沉默良久，对系统说：【真是高明，难怪那么多人被他欺负了，也没听说有谁报警。】

　　系统：【……你想好怎么跑了吗？】

　　乔之诺说：【这样任务还需要完成吗？】

　　她在乎的不是被不被凌慕玷污，毕竟该死的另有其人，但是任务完成不了是真的会死。

　　系统说：【宿主，这次确实是主程序出问题了，我会迅速上访，为您博得一个公平的补偿。】

　　从前不会有这样的攻略对象。

　　想要完成任务、听到他说爱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时间就剩下三天了，这是比眼下面对变态还要更严峻的问题。

　　乔家来找人是迟早的事，凌慕不会做出威胁她生命的事，眼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拖。

　　手机虽然没电了，但凌慕还是谨慎地将其收走。

　　“之诺，你果然与众不同，”凌慕说，“一点都见你害怕，那要不要下去吃个晚饭？”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若无其事模样的，乔之诺只能归根于这人脸皮之厚。

　　只是不吃饱确实没有力气应对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她犯不着和这种人置气，伤害自己的身体。

　　干脆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走之前她看到了那幅面积巨大的画像，总觉得笔触有点眼熟。

　　乔之诺问他：“这是你画的你自己？你好自恋。”

　　凌慕漫不经心地说：“别人画的，不好看吗？”

　　“还行吧，人模人样的，”她尖牙利齿地呛声，“看不大出来是个禽兽。”

　　凌慕半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笑眯眯地端出饭菜摆在她面前。

　　几道简单的小菜竟然被他做得很上台面，色香味俱全。只是乔之诺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暗室里，在浑然不知情况下被拍照的女孩们。

　　一时间竟然没了胃口。

第三十六章

　　凌慕挑起眉：“怕我下毒？”

　　“看你恶心，”乔之诺笑盈盈地说。

　　他半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乔之诺只觉得这人简直是个神经病。

　　“之诺，你真的很像她，”笑了一会，凌慕揩掉眼尾晶莹的泪，拿起筷子夹起饭菜放进口中，“吃吧，味道还不错。”

　　乔之诺不知道他指的“她”是谁，想也知道凌慕不可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勉强吃了一口。

　　“……这是你说的不错？”她立刻把嘴里的青菜吐了出来，“你是不是味觉有问题。”

　　“还是不好吃吗，”凌慕竟然点点头，“是啊，我尝不出味道。”

　　乔之诺惊讶地睁大了眼。

　　味觉失灵的人吃饭的时候表情肯定会很痛苦，但是她和凌慕一起用过这么多次餐了，却还是从未察觉出来。

　　“为什么？”

　　“因为教我做饭的人死了，”他淡淡地说，“所以我也吃不出味道了。”

　　乔之诺大概知道凌慕的家庭构成，他的双亲还好端端活在世上。

　　想来应该是他口中的“她”。

　　落灰的钢琴、熟悉的画作，还有那么多藏在房间里的艺术品。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站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顾妤星。

　　她是最年轻杰出的画协成员，才华横溢，天资聪颖，提到她的人无一不将其视为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或许是天妒英才，早在五年前，顾妤星就因为生病去世了。

　　之所以觉得那副画作眼熟，是因为乔之诺去参观过她的遗志展。

　　当时她还邀请了贺听澜……

　　凌慕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倾身靠近，手指轻轻摩挲过乔之诺的脸颊。

　　“真的很像，”他不无痴迷地说，“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是不是妤星觉得我过得太痛苦，回来看望我了呢。”

　　“我知道这都只是我的奢望，她早就死了，死在铺天盖地的骂名里，死在肮脏的水泥上。”

　　“可是你连性格都很像，要我怎么放得下？”

　　顾妤星家庭条件一般，但艺术造诣太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绘画和音乐。

　　她和父母对峙后独自来到大城市打工挣钱，参加艺考。

　　明明自己已经十分辛苦，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把桥墩下的凌慕捡了回来。

　　彼时凌慕不是什么凌家的总裁，只是一个和父母闹矛盾的高中生。

　　他被大自己一岁半的顾妤星照顾得很好。

　　那段时间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凌慕在这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真切地感受到了从没得到过的爱。

第三十七章

　　顾妤星自己有个妹妹，自然会把凌慕当成弟弟来看待。

　　她来自一个很小的城市，不知道凌慕身上穿的一件平平无奇的外套，可以抵掉自己四年的学费生活费。

　　就这么相处了两年时光，顾妤星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虽然年轻、稚嫩，却逐渐崭露头角，成为被许多人看好的天才。

　　五年过去了，凌慕还记得那天深夜，一辆雷克萨斯停在这偏僻的、污水横流的小巷。

　　下来的甚至不是他的爸妈。

　　建议凌父凌母在小儿子房间里装上监控摄像的是他、告诉凌慕这个家根本没有他立足之处的也是他，深蓝的镜片后，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开门的少女。

　　管家彬彬有礼地说：“顾小姐，你好，我来接凌少爷。”

　　那天是新年。

　　顾妤星不是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