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回到凌霄灵殿，心想：既然那日凤清洛躲着他，想必是不想暴露于人前。

他便暗中派遣手下在天界去寻找凤清洛。

阿洛知道自己早晚会暴露，却不能离开天界。

眼下玉婆重病在床，自己必须要照顾她。

她就在这躲躲藏藏，心惊胆颤的日子中一日一日煎熬着。

这日，阿洛睡醒起来。

她便看见玉婆坐在床边慈祥地望着她。

精神头极好的样子，玉婆亲切道：“阿洛，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阿洛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却默不作声。

她乖巧地靠在玉婆怀里，眼眶通红。

“我的好姑娘，你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

“阿婆不能再陪你了……”

玉婆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无力地瘫倒在床榻边。

刚才那幅温情的画面仿佛昙花一现，一下子便消逝没了。

阿洛连忙把她抱到床榻上，那副年迈的身体已经被体内游离的妖气折磨得骨瘦如柴。

阿洛哀戚地轻声唤她：“阿婆，阿婆。”

“阿婆别走，别丢下阿洛！”

可是玉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回应她了。

“阿婆……”阿洛绝望的悲号在空中回荡，再也没有一双慈爱的眼睛望着她了，再也没有一双粗粝的双手拥抱她了……

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关爱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第32章

翌日，天刚破晓，蒙蒙亮。

阿洛便要带着玉婆的尸首回到桃tຊ花源去。

她必须要尽快，以免夜长梦多，留在天界，早晚都会被发现的。

阿洛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悲伤，便用木车拖着玉婆的尸首，用麦草遮掩上木车上路了。

她来到南天门口，忐忑不安地来回环视，握着车把的手因为紧张不断地收紧，指骨捏得泛白。

正要通过南天门的关卡时，来了许多凌霄灵殿的侍卫巡查。

阿洛惶恐不安，只得退了回去。

回到休息的屋子，阿洛思前想后找不到下界的办法。

可是玉婆的尸首再也拖不下去了。

她只能趁着夜色，再次来到南天门的关卡碰运气。

阿洛在内心祈祷，凌霄灵殿的巡查士兵不要出现。

深夜，南天门门的士兵寥寥，不过几人。

阿洛心中大喜。

可是就在她即将踏出南天门门时，被一群凌霄灵殿的侍卫拦住。

功归一篑，万念俱灰，她被带到容渊面前。

容渊大喜过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将阿洛一把抱在怀里。

“清洛，是你。”他的运气里全是欣喜。

他怀里的阿洛却一动不动，面色冷若寒霜。

容渊轻轻放开她，语气激动，眼神里满是缱绻的思念。

“我很想你，我以为你死了……”他言无伦次，“是我对不起你，清洛……”

“那些都是误会，都是凤若芙陷害你的，我们都知道了。”

“天帝和天后他们都知道了真相，都是误会。我们都很后悔……”

以前多么殷切希望得到他们聆听一句自己的解释，此刻听到这迟来的道歉却再也没有任何触动了。

他的话语就好像一粒石栗扔在大海，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阿洛还是默不作声，视他作陌生人。

容渊见状，露出落寞受伤的眼神。

语气悲伤道：“你该怪我的，是我不相信你，竟忘却了我们儿时多年的情谊，竟然相信了凤若芙。”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她的话送你去天牢……”

他提起天牢，是阿洛心里那磨灭不了的痛处。

阿洛终于维持不住坚强，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眼眶涌出，将她雪白的衣襟打湿一大片。

容渊还在自我感动般诉说着自己多年来压抑的情愫：“清洛，你死后我才知晓自己的心意，我心悦你……”

闻言，阿洛抬起头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仇人。

她不明白，心悦她却会把她送到天牢，心悦她却会不断伤害她，心悦她却会一次次地误会她……

可笑讽刺极了。

阿洛打断他：“混沌天神，我不是凤清洛，我是阿洛。”

“你口中的往事与我无关。”

“请您放我下界。”

说着，她跪下不断地磕头。

像以前的无数次下跪一样，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活下去。

容渊上前来阻止她，阿洛却不依，仍旧固执地不断磕头。

口中执拗地念道：“请神君放我下界。”

容渊只得放她下界。

望着她瘦弱的身影推着木车远去，容渊沉声道：“跟着清洛，看她去哪。”

第33章

阿洛回到桃花源，马不停蹄地将玉婆葬在屋外不远处的小小山头之上。

推开窗户便可以看到玉婆的坟头。

阿洛披麻戴孝，悲伤地望着窗外的小小坟头。

口中喃喃着：“阿婆……”

这间小窝满载着她和玉婆的回忆，嬉笑眼泪悲伤难过所有情绪都在这里发生过，阿洛无比怀念不舍。

她抱着玉婆常背着的竹篓子，在回忆中安然入睡。就好像玉婆就在她身边似的，在梦里阿洛觉得温暖而安心。

“阿洛，阿洛。”万璟泽温润的声音将她唤醒。

“玉婆的事我都知晓了，你还好吗？”他担忧地望着阿洛眼下的青紫。

“我没事，阿婆在天上也会希望我好好的。”阿洛勉强地勾起嘴角的一抹笑，却在下一秒潸然泪下。

万璟泽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玉婆在天上也会祝你幸福的。”

玉婆去世后，阿洛在桃花源的日子孤寂，但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想过，那些人早晚都会找到自己，与其一直东躲西藏，她只想守着和玉婆的回忆在桃花源多待一天，又一天。

而一路跟随着阿洛的侍卫很快就把她在桃花源的事情禀报给了容渊。

容渊于是常常来到桃花源看望阿洛，可是她都闭门不见。

这天，容渊又站在阿洛屋外静静地望着。

他孤身玉立在树下，增添几分寂寥。

“她终究不愿原宥我。”容渊沐浴在月色之下，表情落寞，语气遗憾。

阿洛坐在屋内一言不发，她也知道容渊此时正在屋外。

可是她没办法替七年前的自己原谅所有人。

有些伤害一旦施作便无法当作无事发生。

阿洛心里悲苦，一切都已经无法如初，为何他们还要来打扰她的生活。为何不能放过她，她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歉意，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她。

这时，万璟泽提着一盒糕点敲响了阿洛的房门。

容渊见有人来，他侧身隐在树荫中。

“阿洛姑娘，是我。”万璟泽的声音温润，将阿洛从痛苦的遐想中唤醒。

阿洛缓缓打开门，惊讶道：“璟泽先生，你怎么来了？”

“阿姐做了些糕点，让我带给你尝尝。”万璟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脸上绯红一片，像个幼稚害羞的毛头小子。

阿洛看着他羞赧的模样，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

“阿洛谢过先生。”阿洛接过他手中糕点。

指尖相碰，一丝温热的暧昧蔓延在空气中。

万璟泽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喃喃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你要多笑笑，阿洛姑娘。”

阿洛闻言，不知觉地摸了摸脸颊。

摸到脸上那道浅红疤痕，又变了脸色。

直到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道伤是从何而来，又怎么可能原谅。

万璟泽浅聊了几句，便要回去了。

“阿洛姑娘，夜深了风凉，快进去吧。”万璟泽眼中似有万千柔情。

阿洛对着他盈盈一笑，便转身进门。

不远处，树下的身影愈加落寞失意。

第34章

窥见两人亲密的模样，容渊不禁蹙紧眉头。

万璟泽回去的路上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而正是容渊用狠厉的目光冷冷地望着他。

天亮以后，阿洛推开门发现容渊站在门前。

他的眸色晦涩不明，正目光不移地凝视她。

沙哑的嗓音带着疲意开口道：“他是谁？”

阿洛旋即知道他在说万璟泽，她心中暗自担忧，生怕容渊对万璟泽出手。

她连忙想撇清关系道：“只是村民。”

“清洛，为何你和他如此熟络？”容渊语气闷闷的，像是蒙上一层细纱，落在阿洛耳中却朦胧得虚无缥缈。

“神君，我与谁相交是我的私事。”阿洛平静地回望着他，回道。

容渊的语气没来由的酸涩：“私事……”

他不断喃喃着这两个字。

阿洛并不理会，拿着织好的绣布从他身旁略过出门。

容渊一直在阿洛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直到跟到集市上。

他看见阿洛熟练地摆好摊子，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叫卖。

“有最时兴的绣样，快来瞧瞧看！”

“婶子，买块绣布吗？”

容渊眼尾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