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涌出一滩滩暗红的血迹，她的瞳孔蓦地睁大。

一些藏在深处的记忆慢慢复苏了。

布满了人的天台，哐当坠地的匕首，肆虐的狂风。

还有被挟持的女儿，以及坠楼的……

楚凌寒。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这一刻，她像是穿越到了七个月前的那个深夜，回到了刚亲眼目睹了丈夫女儿坠楼的安如黎身上。

那些让她彻底陷入疯狂的画面一出现，她只觉得头颅像是要被活生生撕裂开了一样。

她抱着头直接跪倒在地上，ℨℌ十指发了狠劲掐着头皮，心口传来的剧痛让她止不住地打起了滚。

顺着楼梯摔了下去，肚子传来绞痛，血涌出身下。

两双眼睛在空中交汇时，双方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死寂。

一个，是美梦被彻底打碎；一个是噩梦终于降临。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喉咙间时不时溢出低沉而悲切的惨叫。

渐渐地，顾墨辰的声音变得微弱了，眼神也慢慢黯淡无光。

直至最后一丝光散去，他的身体也彻底僵硬了。

身下的血渍慢慢干涸凝固，已然分不清，哪些是顾墨辰的，哪些又是安如黎的。

从头到尾，她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一动不动。

晚间，提着菜篓的保姆登门时，看见这浑似地狱的场景，吓得当场腿就软了。

他连忙叫来了园丁，要他去探探。

园丁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对上了安如黎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壮着胆子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活着。

接着，他又把手伸到了顾墨辰鼻前，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尖叫着跑出了房间。

“来人啊！死人了！顾先生死了！"

第十七章

法槌砸在桌面上的重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楚棉棉。

她倏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位严肃端正的审判长和法官们，脸上涌出惊诧神色。

第二眼，她看见了坐在对面被告席的形神消瘦的楚凌寒，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无法自抑地叫出了一声爸爸，扰乱了法庭的肃静，庭长又落下一锤。

现在开庭，请大家保持肃静。本案由本人担任审判长，我们将遵循法律程序，公正、公平、公开地审理这起车祸案。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让楚棉棉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的眼神一秒也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去，一直贪看着，心脏急速跳动。

楚凌寒却一直低着头，直到法官开始核对被告人身份时，她才站起来。

“我是本案的被告楚凌寒，我将如实陈述事实，积极配合……"

一字一句落在楚棉棉的耳朵里，无异于惊雷一般。

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手上传来的阵痛让她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三岁那起车祸的法庭现场！

这个事实让楚棉棉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震惊过后，回想起上一世那些黑暗而绝望的日子，她脸上满是遏制不住的激动与狂喜。

回到这个时间点，那就意味着有了能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以救下爸爸了！

想到这，楚棉棉紧紧握住了拳头，开始回忆起上辈子发生的一切。

可那时的她只有三岁，对这场庭审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她记得清楚的一点是，上辈子，她最后陈述的证词是很关键的一环，一举推翻了被告方准备的所有证据，才导致了楚凌寒入狱。

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遭受无妄之灾。

这一次，就让安家人和顾墨辰，去死吧！

法庭上正在进行举证环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三岁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她的年纪不符的，毒辣的冷笑。

“审判长，原告方申请呈上关键证据与证词。"

举证进行到白热化阶安，双方僵持之时，原告方律师突然提出申请。

审判长同意后，坐在旁听席的安如黎给楚棉棉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好好表现。

上一世，楚棉棉回了她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这一世，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在满场的注视中站了起来，拿过了话筒。

“车祸发生那天，我就在车里等着爸爸！我亲眼看见了是一个男的开着车撞了顾墨辰！然后那个男的跳江了！爸爸好心送他去医院，却被人诬陷了！"

这稚嫩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在法庭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发言期间，楚棉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楚凌寒身上，见他满是震惊地抬起头看过来，立刻朝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安证词直接扭转了局势，眼看着要败诉，安如黎猛地站起来，沉着脸看向这个不按吩咐行事的女儿。

“棉棉！你为什么要说谎骗人？"

面对这个抛夫弃女的女人，楚棉棉丝毫不畏惧，扭头看向庭审长。

“叔叔，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不是爸爸撞的人！是妈妈喜欢这个顾墨辰，让我在法庭上说假话，但是我不想骗人，不想害爸爸！"

这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又在法庭上掀起一阵哗然。

审判长又落下一锤。

“肃静！请旁听观众严格遵守法庭秩序！把这位扰乱秩序的观众请出去！"

第十八章

有了目击者证词，庭审的风向完全朝着对楚凌寒有利的方向转变。

经历过六个小时的举证对峙环节，下午三点，这场漫长的庭审终于结束。

审判长当堂宣布，被告楚凌寒开车撞人的事实不成立，无罪释放。

听见这个结果后，楚棉棉只差要当场跳起来了。

她直接挣脱律师的怀抱，撒着脚丫奔向楚凌寒，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语气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爸爸，这次你不用去坐牢了！你可以陪着我了！"

她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凌寒的身体僵住了。

片刻后，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着，语气比他想象得要平淡。

“你不是喜欢顾墨辰吗？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看着爸爸不复从前温柔的模样，楚棉棉心里酸涩不已。

她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伤了爸爸的心，才会对她那么失望。

可不管她被爸爸和顾墨辰诱哄着做了多少错事，爸爸都没有怪过她，最后绝望自杀的时候都舍不得伤害她。

经历过那些绝望的日子，现在的她已经看清了，决定这辈子要留在爸爸身边，好好保护她。

她躲进楚凌寒怀抱里，语气里满是愧疚。

“对不起爸爸，我以前不懂事伤了你的心，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我只喜欢爸爸一个人。"

楚凌寒的手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环在了她的腰间。

父女俩牵着手离开法院大厅，发现安家人已经全离开了。

他拦了一辆车，然后松开手让他上车回家。

楚棉棉满脸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楚凌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ʟʋʐɦօʊ平静无波。

“你妈妈觉得是我害死了顾墨辰，我没有坐牢，她肯定会找我麻烦的。"

简单两句话瞬间让楚棉棉想起了上辈子，安如黎用铁棍打断过爸爸的腿，瞳孔骤然紧缩。

爸爸说的对，坐牢不成，她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折磨爸爸的！

楚棉棉不想让悲剧重演，脑子飞速转动着，想尽了办法。

最后灵光一现，她想起一个绝对能压制住安如黎的人，连忙找楚凌寒要了手机。

几条语音发过去后，她拉起了爸爸的手，拉着他一起上车。

“爸爸，别怕，我和爷爷说了，他说他马上过来！"

听见这话，楚凌寒没有再坚持，俯下身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