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岁。

她遗落在外十年，才被秦家寻回。

而秦家与谢家是世交，尽管那时的谢妄野已经初露锋芒，但是看向她的目光还是柔和的。

她甚至还记得，谢妄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是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这个深夜。

秦栀翻来覆去，噩梦不断。

自她生病后，时常会梦到谢妄野抛弃自己。

偶尔还会梦到少年时，自己与秦香菱一同坠入湖中，谢妄野率先救的却是秦香菱、爹娘下意识关心的也是秦香菱……

她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疼地迷迷糊糊间，脸颊突然触及到一抹凉意，秦栀猛地惊醒。

昏黄烛火下，谢妄野寒厉的脸映入眼帘。

“九爷……”

见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谢妄野微微蹙起眉心。

随即却冷声质问：“你今日又去了义善堂？”

秦栀有些慌乱。

“我……”她不想让谢妄野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我去捐了些银两……”

谢妄野却直接掐住了她的下颌，打断了她的话：“看来一个尉迟文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秦栀脑海中轰的一声，满脸不敢置信。

她颤声问：“你这是何意？”

“我何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毕，谢妄野欺身而上，将她压制。

鼻尖弥漫着他炙热的气息，但秦栀一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以及白日看到的那一幕，内心本能的抗拒。

可这一切落在谢妄野的眼里，便成了做贼心虚。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愈发霸道，完全不谢秦栀的感受，只一心索取。

疼，是秦栀现下唯一的感受。

她侧过头，将嘴角溢出的鲜红埋入枕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才结束。

装着避子药的瓷瓶被扔至床榻，随后，房间响起谢妄野薄情的话。

“吃了。”

秦栀看着熟悉的瓷瓶，再次忆起白日秦香菱欣喜的声音，心口猛然绞痛。

成婚五年，她不清楚自己吃了多少避子药。

她一直以为是谢妄野不喜欢孩子，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要秦香菱为他生的孩子罢了。

她闭上眼睛，合着血吞下那苦涩的药丸。

清晨，秦家商号的一个管事不顾城主府侍卫的阻拦，闯了进来。

“大当家的，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秦栀披上衣裳，打开门。

看到秦栀，管事的像是有了主心骨，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躬身行一礼，沉声道：“方才大小姐来商号，说她才是商号的大当家，要掌管商号。”

秦栀的心一颤。

“我知道了，你让阿文先去，我稍后就来商号。”

管事连忙道‘好’，随后疾步离开。

回到房间，秦栀找出商号大当家的印鉴。

冰凉铁牌让她微微出神。

她出生时，正值秦家危难之际，李、穆、季三大商号肆意打压，意图吞并秦家。

秦父秦母整日早出晚归忙于生意，照顾她的奶娘不尽心，一时疏忽竟将她弄丢了。

之后，秦老爷子不知从何处找到一个与她相差无几的孩子，带回了秦家，取名秦香菱。

自此之后，秦香菱便代替她成为了秦家小姐。

尽管自己在十岁时被寻回，但这缺失的十年，终究还是缺失了。

否则，秦父秦母怎么会让一个养女成为秦家大小姐，将她这个亲生女儿压在底下，成为所谓的秦家二小姐？

秦家商号。

秦栀踏入议事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黑檀高椅上的秦香菱。

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得意非常：“妹妹，姐姐没死，你是不是很惊讶？”

秦栀定定的看着她，眉头深皱。

还没说话，城主府的侍卫突然闯了进来的，一把将她羁押在桌上。

“奉城主的令，将秦栀压入大牢。”

第四章 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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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大牢门口，尉迟文带着漕帮的兄弟，提着刀，拦下城主府的侍卫。

打开镣铐，看到秦栀脸色惨白的模样，他勃然大怒。

“谢妄野竟敢如此对你！”

谢妄野分明是靠秦栀的帮助才坐上城主之位，却连表面上的尊重都懒得做，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糟践至此！

秦栀撑着身子，缓了一口气，才沉声说：“送我回城主府。”

“你还要回去？那城主府有什么好的？”

“阿文，有些事情总要了结的。”

回到城主府，门口，秦栀便看到谢妄野将秦香菱抱上马车。

看到秦栀，他眼底燃起丛丛怒火，径直朝她走来。

“秦栀，你怎么这么恶毒？若不是香菱无意说漏嘴，我还不知五年前果真是你动了手脚，害得她如今双腿不良于行！”

他带着厌恶与恨意的话随着冷风吹入秦栀的心里，冰凉又刺骨。

她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何感受，只能无力的辩解：“九爷，我真的没做过。”

谢妄野的神色骤然变冷。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香菱一直拿你这个养女当亲妹妹，可你呢？”

听到这话，秦栀的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一寸寸描绘着谢妄野的眉眼，沙哑开口：“我只知她一回来就抢走了你，不仅如此，她还要抢走秦家商号。”

闻言，谢妄野冷笑一声：“何须她抢？如果她想要，我会亲手把秦家商号捧到她面前。”

“至于我……”

谢妄野身后的侍卫上前两步，将一封书信递至秦栀手里。

“我从来都不曾属于你，又何来抢走一说？”

话毕，他转身离开。

马车渐渐消失在秦栀的视线里。

她低头看到信上的‘休书’三个大字，心中恍若空了一个大洞，风一吹，就绵绵的疼。

她的声音空洞：“阿文，我说我没有害秦香菱，你信吗？”

一直立于身后的尉迟文立刻走到她面前，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秦栀苦笑一声，内心的苦涩蔓延成海。

凉风起，一片枯叶缓缓飘落。

秦栀注视着那叶子在风中挣扎，飘扬，最终落入尘土。

眼里一片黯然，她突然问。

“商号各个铺子的账本还要多久才能清算清楚？我想早日交给他。”

“不出一个月。”

“一个月，挺好……能在走之前将这一切都交给他，挺好。”

她低声呢喃着，尉迟文却是忍不住心中怒气。

“为什么要交给他？他根本就不值得！”

若不是她在这里，方才他就想上前给谢妄野一拳。

秦栀摇摇头，望着城主府的方向。

“阿文，你不懂。”

如果把商号给他，能让他开心，那就值得。

但秦栀并非没有私心。

她可以为了谢妄野付出所有，却不愿给他自由，让他娶别人。

在生命即将耗尽之际，她想自私一回，让谢妄野好好陪着自己。

爱一个人，好似飞蛾扑火，哪怕会失去一切。

秦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嘴里一阵发苦。

“阿文，你让人去给九爷传信，就说我已知秦香菱怀孕，如果不想让她一尸两命，就回家。”

“好。”

尉迟文以为她想通了，要对秦香菱动手，连忙应下来。

城主府。

秦栀站在院子里，秦家的下人已经将府内所有的梨树、梅树砍掉，就连莲花池里的莲花，也被连根拔起。

所有人都已经被她遣散离开。

地上到处都是零散的树枝，踩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她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将它们一一点燃。

谢妄野只让人栽种这些树，却从不曾搭理，是她强忍着不适让府内的下人精心照料。

如今，她只想把所有跟秦香菱有关的东西全部抹掉。

火势渐渐蔓延，秦栀也逐渐被烈火包围。

脚下的树枝被引燃，她却没有挪动分毫，只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谢妄野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秦栀衣衫单薄的立于熊熊烈火之中……

第五章 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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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栀！你疯了吗！”

谢妄野心口一跳，冲进火海，将秦栀抱出城主府。

秦栀回过神，她仰头看着谢妄野，眼底闪着泪光。

“九爷，你回来了？”

她的神情过于悲凉，谢妄野心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