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广袤的原始的土地上，藏歌像是群体共同的血液，将四散的人们链接起来。

只有有歌声的地方，就有藏族人。

她对藏语并不精通，那些歌曲对她只是一串好听的音乐符号，其间承载的意义，她完全不懂。

夏吾眼眸一紧，看着她罕见的落寞模样，心中生出一丝心疼。

下一刻，他眼眸一闪，突然扭头看向夏清菡问道：“你想不想学一首藏歌？”

此话一出，夏清菡愣了下，心中有些心动。

藏语歌……

耳边响起篝火旁的悠扬歌声，引得她心头痒痒：“你教我吗？”

夏吾笑着点头，飞快跑到篝火旁拿了把闲置的吉他过来。

“我唱一遍，你跟着我学就好。”

说完便抱着吉他坐在夏清菡身边，轻轻滑动琴弦，一阵琴音便从指尖倾泻而出。

夏清菡眼眸赞叹：“你还会弹吉他？”

夏吾勾唇轻笑，露出颊上的酒窝。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说完便收敛了神色，认真地滑动了琴弦，唱出第一个音。

第23章

夏吾清冽的声音随着吉他声散在风中。

他唱的这首歌不像是之前篝火旁听到的对歌那样高昂铿锵，带着明显的邀请意味。

反而像是一封相思信或一首爱情诗，娓娓道出歌者的缠绵爱意。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尾音还带着爱而不得地委屈。

哪怕不太听得懂歌词，那汹涌的爱意她也能从曲调中感受出来。

夏清菡不由得看向夏吾，心中升起一个疑惑。

他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吗？

一曲唱罢，夏清菡顿了片刻，才回神。

她勾了勾唇角，点头夸赞：“唱得很好，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夏吾闻言眼眸一深，却并没回答，只轻声问：“这首歌你听懂了吗？”

夏清菡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藏语水平有限，这种歌曲实在是听不懂。

夏吾笑了一下，轻轻开口：“讲的是一位藏民与外乡人一见钟情，却还没来得及互通姓名，便分散天涯，从此抱憾终身的故事。”

夏清菡心头一颤，怔怔望向夏吾。

这是他与自己爱人的故事吗？

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夏清菡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伤心。”

夏吾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夏清菡的误会，当下无奈苦笑。

“这只是首歌，不是我的故事……”

夏清菡动作一顿，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手：“这样啊，不好意思……”

夏吾摇了摇头，目光温柔看向夏清菡。

她今日是伴娘，也换上了一身繁复藏袍，头发散在身后，随风飞舞。

额上还坠了一颗深红色宝石，衬得眉眼如画。

鸦羽般的睫毛轻闪，露出水润的眸瞳，仿佛最闪亮的星子，夺去了一切的光辉。

夏吾晃了眼，仿佛见到了许多年前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身量还未长开。

却见到了来阿里旅游的夏清菡。

她身量纤瘦，皮肤白皙笑容灿烂，穿着藏袍，仿佛是一只漂亮的蝴蝶。

只一眼便让他铭记在心。

只是时间短暂，还未来得及互通姓名，夏清菡便离开了。

刚才那句话说的其实不对，这首歌的前半段与他的故事一模一样。

只是……

夏吾勾唇轻笑，只觉上天对自己厚待：“没事。”

“我没有与爱人分散天涯，她就在我身边。”

他这话说得暧昧，还紧紧盯着夏清菡不错眼，让她陡然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夏吾所说的那个爱人，就是自己。

这个念头只冒出一瞬，便被她否决。

夏清菡实在不记得，自己何时与夏吾见过面。

只能困惑地蹙了下眉，默默点了点头：“哦，这样。”

夏吾见她迟钝地没反应过来，有些无奈，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却听一个声音打断。

“夏清菡。”

是傅秋水。

他一身藏青色藏袍，捻着佛珠站在身后，不知看了多久，才开口叫住夏清菡。

夏清菡扭头看向他，眸中疑惑：“怎么了？”

傅秋水却眉头紧皱，看着夏吾，犹豫了片刻，才轻启唇畔。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第24章

话说出口，傅秋水便攥紧了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夏清菡眉头蹙得更紧：“与他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气愤地起身，眼中满是错愕。

难道之前说的话傅秋水都没听进去吗？

傅秋水见状，只能按下心中的躁动，垂头道：“抱歉。”

自昨晚夏清菡说了那话之后，他便心神震荡，一夜未能安眠。

不仅心中满是后悔与愧疚，还总忍不住注意夏清菡。

却不敢靠近。

他还害怕自己贸然出现，夏清菡会不开心。

却又无法欺骗自己的心，狠心地不再看夏清菡。

只能这样默默注视着她，却看见她与夏吾相谈甚欢。

夏吾甚至还唱了首求爱的歌。

不由得着急，贸然出声打断两人谈话。

夏清菡见他这样，只能压下那些气愤的情绪。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傅秋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哪天离开。”

他眼眸温柔，满是不舍。

夏清菡眉头轻蹙，狠心道：“明天吧。”

傅秋水抿唇，点了点头：“那我送你。”

夏清菡却垂下眼眸，轻声道：“不必了，我自己租车到林芝就好，不必麻烦你。”

此话一出，傅秋水眉间更紧，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我们之间，还要提麻烦吗？”

“我……”夏清菡怔了下，张了张嘴，没说出后半句。

眼见气氛僵滞，还是夏吾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秋水：“你想送就送吧。”

他拉着夏清菡离开，只是擦肩而过时，眼眸轻动，瞥了眼傅秋水眼下的乌青。

“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别吹骨笛了，早点睡吧。”

话语轻轻，像是细心叮嘱。

落在傅秋水耳边，却让他神色一沉，猛地攥紧手中佛珠。

夏吾是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

可下一瞬，他又松开了手。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或不忿呢？

是他亲手把夏清菡推开的啊……

冷冽的风仿若小刀，将傅秋水的心划得遍体鳞伤。

第二天下午，夏清菡和夏吾启程回阿里。

格桑有些不舍地拉着夏清菡的手撒娇：“思妍姐姐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和你多待几日呢……”

夏清菡只能笑着安慰：“没办法，毕竟工作着急。”

夏吾点了点头：“院长让我们去林芝城里买些东西，明天要起早，只能今晚先去住一晚了。”

格桑这才无比眷恋地放开夏清菡：“那你存好我的电话号，要时常给我打电话啊！”

夏清菡点头应下，正要告别上车，就看到格桑腰间坠着个熟悉的铃铛。

她想到那天见到格桑拽下的铃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瞬间发现了不对。

“这铃铛……”

夏清菡困惑看向格桑。

格桑只当她不懂，便解释道：“这是藏区的传统，男子喜爱谁就会给谁自己马鞍上的铃铛。”

“那次去山谷，阿吾骑次仁的马送我回来，我从马鞍上拽下的，阿吾说可以留着，我就没还给他……”

“现在看阿吾果然是对的，次仁看到铃铛在我这，笑开了花呢。”

夏清菡听着她的解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那天的误会。

原来那天的马，是次仁平措的，不是傅秋水的。

若是早点说开，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是这样。

可惜现在知道也没用了，一切都晚了。

造化弄人啊……

她轻笑一声，彻底解开心结，眉眼豁然地与格桑告别：“再见。”

第25章

刚迈出一步，却被格桑拉住。

“姐姐，等下。”

夏清菡回头看她：“怎么了？”

格桑眼眸有些焦急，望着远方，低声道：“阿吾去骑马了，他说要送你到林芝的。”

夏清菡愣了下，刚想拒绝，远处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只见傅秋水一身纯白藏袍，驾着白马，逆光疾驰而来，眨眼便到了她面前。

猛地勒住缰绳，耳边的绿松石耳坠微微摇晃，划出勾人心魂的弧度。

他微微俯身，眼眸温柔，对夏清菡伸手：“上马，我送你。”

阳光洒在他身后，给他渡上一层清辉，好像是神明降临一般，让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