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明远已经没心思多听：“你好好想一下，我是真心替你考虑的。”

说完，他直接出了门。

小姑子已经坐在桌边，喊：“哥，你去哪儿？不吃饭了吗？”

“我今晚不在家住。”

宋明远说完就要走，谁料，迎面却碰上刚回家的宋父。

两人对视，他踏步还要走。

宋父却叫住他：“你要是敢去找那个野女人，我们宋家，就没你这个儿子！”

父亲的威胁，让宋明远不得不顿住脚步。

宋明远忍不住辩驳：“爸，请你尊重一下苏菲。”

宋父神色怒道：“尊重？那你尊重过婉宁吗？”

“我告诉你，我们宋家的儿媳妇，只有顾婉宁一个！”

话音落地，宋明远沉默很久，最后抬头沙哑地回答：“我知道了。”

宋明远这晚，终究还是留在了家里。

饭后，宋父宋母都有意撮合他与顾婉宁和好，安排两人睡一间房修复感情。

屋子里很安静。

看见宋明远黑沉的脸色，顾婉宁主动直接从柜里拿出被褥要打地铺。

“你睡炕吧，我睡地上。”

宋明远拦住了她，神色隐晦：“一起睡吧，天寒地冻，打地铺要冻坏身子的。”

听到这话，顾婉宁动作一僵。

宋明远紧接着接过她手里的被褥，在炕上铺好。

“咱们各睡各的，互不影响。”

那态度，怕是顾婉宁占了他便宜似的。

顾婉宁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兀自上了炕。

夜里，屋子很暗。

看着顾婉宁背过身熟睡的身影，宋明远叹了口气。

顾婉宁这些年在家务农，他早就和她没任何共同语言了。

可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真爱，他哪个都没法舍弃。

一夜同床异梦。

次日。

村里来了通知，说宋明远研究所的家属院名额已经确定下来了，让宋明远去城里选房。

在宋明远要出发时。

宋父当即瞥了一眼顾婉宁：“我们老年人不懂这些，婉宁，你跟着明远一起去城里看看房吧。”

原本正在厨房择菜的顾婉宁怔了下，她本想拒绝，可看着满眼沧桑的宋父，到底还是点头应下。

途中，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分房所，有人热情迎上来。

宋明远介绍：“这是郑同志，婉宁，对房子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和她提就是了，我研究所里还有点事，等忙完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好。”顾婉宁点点头。

宋明远便很快走了。

这时，郑同志给她倒了杯热茶，坐下来。

顾婉宁捧起热茶，缓缓开口。

“他妈双腿不便，最好是一楼，光线通风要好。”

“他妹妹还在上学，不知道这里离学校远不远啊？”

……

她提了一大堆，对方都记了下来。

直到最后，那位郑同志又问：“那宋同志媳妇，你自己有什么要求？”

闻言，顾婉宁一愣，随即她摇头解释。

“我不是宋明远媳妇儿，另外，这房子我也不会住进来。”

第3章

顾婉宁轻轻笑了笑：“我只是帮宋家人来看看房子。”

郑同志对她的答案感到诧异：“看你对宋同志父母这么上心，还以为你是……”

话到此处对方识趣地没有说完，顾婉宁也就没多解释什么。

她这次来，是带着宋家两老的期盼来的。

当初来大溪村插队，顾婉宁得到了宋父的很多照顾。

甚至有一次她夜半发烧，是宋父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替她到镇上请医生。

算起来，这是救命的恩情。

这四年对宋家的照顾，顾婉宁也不全是因为对宋明远的感情。

更多的是报恩。

她希望宋家两老能够好好安享晚年。

这时，郑同志岔开话题：“有一间房子符合要求，我领你去看看？”

顾婉宁没有异议。

她跟着郑同志去了职工家属楼看房。

一楼，有院子，离学校也近，是宋家二老会喜欢的房子。

顾婉宁看完房很满意：“我觉得可以，如果到时候宋明远也没意见的话，就定这个吧。”

“好嘞。”

等两人回到分房所，时间已经不早了。

宋明远明明忙完说接她一起回去的，可是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于是，顾婉宁去了一趟宋明远的单位。

刚到他研究所门口，便看到了宋明远，以及挽着他的手臂，与他举止亲昵的苏菲。

三人视线撞上，一时无言。

最终是苏菲先打破了这氛围，朝顾婉宁邀约：“婉宁姐，刚刚听明远说你也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一旁的宋明远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无言语。

顾婉宁没有拒绝。

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服务员拿着纸笔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

宋明远拿过菜单：“来一个蟹肉沙拉。”

他说着看向苏菲，笑意温柔：“我记得在国外时，你最爱吃。”

两人就这么当着顾婉宁的面，浓情蜜意对视着。

顾婉宁坐在他们对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很快，菜一一上桌。

吃到中途，见顾婉宁始终没伸筷子夹蟹肉，苏菲热络地朝她招呼：“婉宁姐，你尝尝这蟹肉，可鲜甜了。”

随着苏菲话音刚落，宋明远便夹了一筷子蟹肉到顾婉宁碗里。

“是的，你尝尝，很好吃。”

可是顾婉宁却看着碗里的蟹肉放下了筷子。

她抬眼，平静的开口：“你忘了吗？我吃不了蟹。”

宋明远脸色一僵，记忆也在这刻回笼。

他记起来，以前顾婉宁就因为吃了一口蟹酥全身红疹发烧，是他亲自送她去的医院。

从那之后，宋明远和她吃饭，总会格外留意桌上有没有与之有关的菜，连用蟹熬的汤都不许她喝。

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一整块，夹到了顾婉宁的碗里。

宋明远垂下眼眸：“抱歉，我忘了。”

他看着顾婉宁碗里的蟹，提出帮她换一碗。

可顾婉宁笑着：“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宋明远没再勉强。

吃完饭，苏菲将一个礼袋递给宋明远：“我给叔叔阿姨买了礼物，给你也买了一份。”

宋明远打开礼袋一看，眼底一亮：“是皇后乐队的新唱片？”

苏菲笑着看他：“是，你最喜欢听的。”

顾婉宁听着他们谈论西方流行音乐，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

这也让她再次认清，自己和宋明远，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在村口，没想到会意外遇到村支书。

看到顾婉宁，他张口便说：“婉宁，日子提前了，下个月就能走。”

“好。”顾婉宁点点头应声。

村支书骑着自行车很快远去。

这时，宋明远却皱了皱眉，问：“你要去哪儿？”

原本顾婉宁就没准备瞒着他。

此刻他问了，她也就直接告诉他——

“宋明远，我准备回沪市了。”

第4章

谁料顾婉宁认真正经的告知，换来的却是宋明远的冷讽：“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何必故意跟我说这种气话？”

“你之前已经放弃过回城的名额，哪里还回得去沪市？”

语罢，他冷冷睨她一眼，大步流星率先往前走去。

顾婉宁待在原地，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很久才重新迈步跟上他。

回到宋家，宋父宋母都还没睡。

宋明远进屋便递上礼品袋：“爸妈，这是苏菲送给你们的。”

一听到‘苏菲’的名字，宋父脸色冷沉，毫不犹豫推开：“拿走拿走！那女人买来的东西，我们家绝不要！”

宋明远无奈：“都是苏菲的一片心意。”

可父母执意不收，最终宋明远只能收起来。

有了傍晚那次的不愉快，晚上顾婉宁回房时，宋明远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顾婉宁正铺上自己的被褥。

宋明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以后你说离开那种气话跟我说说就算了，爸妈面前你注意一点，别乱讲了。”

顾婉宁动作一顿，只低头‘嗯’了一声。

一夜又是同床异梦。

隔天宋明远进城，将在家休息的妹妹宋雪云也一起带了去玩。

下午顾婉宁便独自来了大溪村的通讯室。

她拨通了沪市家里的电话：“爸妈，我能回家了，已经确定了下月初五的火车。”

电话那头，顾父顾母语气里都难掩激动。

“好！能回来就好！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欢迎你回来。”

当时知青返乡刚开始，顾家人就想办法给她争取了名额回去。

可那时顾婉宁却为了和宋明远的约定，主动放弃了名额。

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免愧疚。

和父母又聊了几句关切话，顾婉宁才挂断电话，准备回宋家。

走出通讯室没两步，正好在路口看见刚从城里回来的班车，宋明远兄妹俩正从车上下来。

此时的宋雪云身上换了身时髦的新裙子，整个人笑容满面。

四目相对，顾婉宁走上前：“买新衣服了？”

“嫂子……”

宋雪云的笑意霎时僵住，嗫嚅着不知怎么开口。

一旁的宋明远替她回答：“是苏菲给她买的。”

顾婉宁明白过来，点头：“很好看。”

宋雪云神色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偷看她一眼，低下头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