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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看到天空和云彩、以及呼哨而过的鸽群……
但天天只看这些景象,米艮莲烦都烦死了!
她想出门、想去学校,父亲不让,因为早年有位大师给父亲占卜,说他四十五岁流年不利,会有两次血光之灾,而白宁氏之死相当于已经应了一半卦象,所以父亲深信不疑。
为了避免第二次血光之灾,他们一家人隐居别院轻易不许出门,连弟弟妹妹读书都改成了家塾。
隐居半月二十天还行,持续这样不见天日,米艮莲哪能受得了,天天摔东西撒气。
米先生米太太每每听到只能无奈摇头,女儿最初受伤的那阵子,面孔血污一片,他们夫妇认为一定毁容了,但经过治疗逐渐恢复,皮肤上虽有疤痕,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只要脂粉多涂一些,照样明艳可人。
但也正因如此,米先生才更害怕白家来报复。
“人心不平衡呐,咱们全须全尾,他们却死了一个关了一个,哪能甘心放过。”
他警告太太一定要看牢少爷小姐们,今年万万不可出门。看到清心女中登在报纸上的除名公告他大为快心,叫来总管魏三,让尽快联系其他报馆转载,搞他个沸沸扬扬。
米太太见状不解,说:“前头还说怕人心不平衡,这怎还要鞭尸起来?”
白家母女的下场已经足够惨烈,名声也足够难听,米太太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还要再败坏她们。
她说:“这叫他们家剩下的那三个子女晓得了,岂不越发的要与咱们拼命!”
她先生冷哼一声,说:“妇人之见!”
米太太一愣,着实费解。
米先生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力量之强大,足以混淆是非和真伪。凡事只要说的人多了,就能使人们把谣言当事实。我这么做,才能彻底劝退白家那几个子女寻仇!”
他阴阴道:“你想想,如果连他们回来也辨不清真假,也怀疑母亲和妹妹干了那种事呢?”
米太太恍然大悟,说:“没错,他们离家八九年,老娘和妹妹过不了日子出去卖,多么顺理成章。”
米先生冷笑:“他们还有脸翻案吗?翻案岂不又得把老母亲和妹子的丑闻摊到桌面上?”
米太太拍案叫绝:“也是哈,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可还要在社会上行走,哪能总顶着这种名声,怕是捂都捂不及呢。”
米先生深深吸一口雪茄,说:“所以我们需要下功夫造势,把事情凿成实锤!”
米太太豁然开朗,说:“那这样咱也就不消怕了,也不必躲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打道tຊ回府呗?”
讲真米太太也是‘闭关’闭的要发霉了,沦陷那些年就枯燥许多,那时候正阳楼关了,唱戏的好角儿也都往后方去了,有钱也听不着好戏。如今角儿们都回来了,自家却躲在这一方宅院不得出门,发霉了快要!
然她先生摇头了,感慨万千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轻尘方丈此言越想越有机关,本命之年,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这时魏三恰进来了,夫妻二人遂收住话头。
米先生给魏三交待一遍,要他好生打点报馆,力争趁着白莹莹此次被女中除名的契机再把白氏母女行娼旧事拿出来翻炒一遍。
嘱咐完后,魏三正要退出,米先生想起王麻子那岔子事,问:“王麻子还没音讯吗?”
魏三说:“四九城都快翻遍了,横是没找着,说起来还有件蹊跷事儿。”
米先生警觉:“说!”
魏三道:“聂文弄的尸体出现在咱霞公府宅门口那天,巡警那天走访时不是找到一个目击者吗,就包子铺那个,可您猜怎着,我带人再去包子铺扫听,店家说那女人辞工了,拢共做了才一礼拜就辞了,不大对劲!”
“你怀疑那桩案子背后有别的说道?”
魏三说:“那件事情发生在半夜三四点,照说很少有人那个点儿外出的,就算包子铺需要早起和面剁馅,但也忒早了,店家说以前他们都是快五点才张罗的,四点钟就起来发面,也是因着新手勤快,可怎就恁巧呢,仿佛专门为了告诉巡警王麻子是凶手!”
米先生蹙眉,说:“这事儿你跟王林说了吗?”
“还没说,一来我怕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店家说那女人关外口音,咱跟关外人没什么交道,更没结过梁子;二来王局长今非昔比了,大忙人啊,忙着锄奸,多打扰人家半天功夫,就不知道耽误几十万大洋的进项……”
米先生喝止,让他休要胡沁,打发他继续寻找王二麻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三走后,米先生对太太说:“你还说躲不躲都无妨,看看这种人咱能靠得住吗?”
说实话,白宁氏死在他们家太突然,当时现场可以伪造,但目击者除不掉,不仅除不掉,还必须笼络,所以才升任魏三为总管。
但魏三这个揍性,做总管哪能服众,首先他那张漏风的嘴就是个大问题。
米太太沉默了,也不提打道回府的话了,好好躲着吧。
·
老巡警金三自打前天大侄子点化了一通后,就开始打听霞公府始末,并且看报纸时也不再只关心时事政事,连社会版面也瞅个仔细。
这日看到白家母女的事又被舆论拿出来指摘,勾起了他的不安,懊恼自己那日怎就恁地不当心,竟把物证被诓去了!给日本人当过差的伪警,如今夹着尾巴做人还不成,非得再来这么一茬子‘渎职’的糟心事,哼!
他这两天扫听过,白莹莹坐牢白宁氏身亡后,白家只有一名七十岁老仆,可那天来诓去物证的小丫头是谁?
···
夜,一灯如豆,白素宽在灯下抄报纸。
机关单位和社会团体机构都有订报的习惯,清心女中也不例外。
白素宽入职那天起就开始从报栏里翻找涉及王林的报纸。
王林来北平也才三四个月,所以这个工作量并不大。
从九月到现在,不论新报旧报,但凡有涉及王林的新闻,她就抄下来。
这是目前了解王林动态的主要手段。
今晚抄报多少有些分心,因为她给王卉抛出了第一个“雷”——
光陆电影院位于崇文门内大街,今日放映赵丹主演的新电影。
大概是顺应眼下国府的锄奸反腐运动,剧情讲的是黄金舞弊案。
王卉和水文英、顾伯娟热衷爱情片,对于这类剧情提不起兴趣来。
电影结束三人起身打算离场,水文英忽然看见有个纸折子从顾伯娟的身上掉下来,脱口道:“伯娟,你掉东西了。”
椅子腿旁有一张折叠着的纸,顾伯娟捡起来打开一看,顿时脸成猪肝色。
“怎么了?”
王卉和水文英同时瞧过去,只见似曾相识,竟是一张暗娼罚据。
同当初出现在学校礼堂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受罚人是顾伯娟母亲。
顾伯娟羞愤难当,自知这是污蔑造谣。
而王卉则惊惧不安,上次父亲已经说过,罚据不可能上下联同时交给受罚人,这张无疑是伪造罚据。
但她不能出口戳破,因为水文英和顾伯娟见过白莹莹那一张,如果告知这张虚假的原因,那她们立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