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在雪中，忽然想起从前魔界下雪的时候，饶砚曾说过：“阮玉照，这些雪花落在头上，我们也算共白头了。”

　　那时她还总喜欢拉着自己堆雪人。

　　阮玉照停驻脚步，望着漫天飘雪，很美。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离开。

　　再回过神。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太玄宫脚下。

　　挥手间，太玄宫门口赫然出现一排小小的雪人儿。

　　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饶砚，自己堆了雪人，她想不回来看看？

　　可掌管魔界这么多年，他早已忘了示弱的话该如何说出口。

　　此时叶七来报：“魔尊，神族和羽族如今都在寻找王后，他们似乎都不知道王后去了哪儿。”

　　阮玉照闻言，回眸看了一眼孤零零立着的雪人。

　　“派魔兵去找找王后，看看她究竟去了哪儿。”

　　“是。”

　　阮玉照吩咐完，刚踏入太玄宫大门。

　　这时，背后响起了羽族族长白亦的声音。

　　“魔尊。”

　　阮玉照回头看向他。

　　白亦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魔尊，你不必再寻长公主了，我们羽族和神族已经查到了她的消息。”

　　“饶砚现在在哪儿？”阮玉照不以为意问。

　　白亦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

　　“凤族如今唯一的长公主饶砚，已经跳了你们魔界的诛仙台。”

第11章

　　阮玉照瞳孔骤缩。

　　诛仙台？

　　下一刻，他拂袖便来到了诛仙台上！

　　诛仙台咆哮的狂风吹得阮玉照发丝飞舞，华美的玄袍纷飞！

　　巨大的漩涡令他有些眩晕，却什么也看不见。

　　魔界诛仙台，只诛仙，不伏魔！

　　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

　　虽然诛仙台杀不死魔族，一路飞下，阮玉照的身上亦是遍体鳞伤。

　　不知过了多久。

　　他在从未有生灵到过的诛仙台底下，看见了一堆堆白骨。

　　这在白骨堆成的小山上，饶砚静静地躺在上面，仿佛睡着了一般。

　　“祁瑶——”

　　阮玉照飞身上前，将她抱起。

　　她却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生息。

　　从诛仙台上跳下的神族，绝无生路！哪怕她是饶砚！

　　阮玉照却不愿相信。

　　“祁瑶，别在这里睡，我带你回太玄宫好吗？”

　　可回应他的，却是饶砚的身体变化。

　　她似乎只是为了等在这里，和他做一个最后的告别。6

　　下一刻，她的身体，化作金色的光点，慢慢消散。

　　“不要，不……”

　　“祁瑶，本尊不许你离开！”

　　阮玉照双手掐诀，施法想强行锁住饶砚的魂魄，却发现，她的魂魄早已不知所踪。

　　在诛仙台，灵魂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灰飞烟灭。

　　哪怕是从前被千万敌军包围，又或者是在暗黑深渊多次濒死，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无力，只因他清醒得知，他永远地失去了饶砚。

　　她真的说到做到。

　　永远在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饶砚，你好狠。”

　　阮玉照在诛仙台下静坐了一个月，最后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魔界。

　　饶砚身陨的消息也传遍了三界。

　　一夕间，三界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界宣布与魔界断交，羽族宣布与魔界势不两立！

　　而魔界内部，由蛟族二殿下褚腾率先脱离阮玉照的统治，与妖族残部一齐，重建妖界！

　　魔界众多受过饶砚恩惠的部族，也跟着脱离魔界，加入了妖界。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阮玉照却日日宿醉太玄宫。

　　任由魔界内部一团乱。

　　饶砚是最看不得他难过的，是她陪自己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怎么会舍得就这样离开自己？

　　他们明明是生死不离的恋人，为何饶砚能这样狠心地丢下他？

　　他不信！

　　他绝对不会相信！

　　这夜，素芷一袭魔妃装束来到太玄宫，饶砚死了，三界乱了，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别看阮玉照表面上为了饶砚日日宿醉，实际也就那样。

　　如果他真的那么爱饶砚，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存在。

　　“魔尊，没想到祁瑶姐姐竟然这样心狠，不顾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丢下你，就丢下了。”

　　“斯人已逝，我们都要往前看。”

　　“素芷会永远陪着魔尊的。”

　　素芷温柔的声音，拉回了阮玉照的思绪。

　　如果没有这女人，他和饶砚还会走到这一步吗？

　　他睥向素芷。

　　“饶砚愿意为了我去死，你呢？”

　　素芷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

　　“我也愿意。”

　　话音刚落，她纤细的喉咙被阮玉照一把掐住。

　　“那你就去死吧。”

第12章

　　“咳咳……”

　　这一刻，素芷慌了。

　　她陪在阮玉照身边百年，知晓他此时是真的起了杀意。

　　“魔尊…我与祁瑶姐姐……皆出身羽族，祁瑶姐姐已经身陨……魔尊再杀了我，只会激化羽族与魔界的矛盾……咳……”

　　素芷连忙分析利弊，想救自己一命。

　　奈何阮玉照只冷笑一声：“你也配与饶砚相比？”

　　说着便要拧断她的脖子。

　　却被匆匆赶来的叶七打断了：“魔尊，神族联合羽族陈兵我魔界边境，还请魔尊主持大局！”

　　阮玉照闻言，一把将奄奄一息的素芷扔到一边。

　　和叶七一同消失在了太玄宫。

　　素芷死里逃生，抚住自己生疼的脖子咳了几声。

　　眼中都是不甘。

　　“好不容易等到饶砚死了，却得来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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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边境，碧海天。

　　一袭戎装的阮玉照站在玄龙之上，冷眼看着数量多出魔族一倍的神界将士和羽族将士。

　　神界出征的是战神九渊。6

　　羽族则是族长白亦亲征。

　　阮玉照冷笑：“为了本尊的家事如此大动干戈，闹得生灵涂炭，这就是神族的作风么？”

　　他又道：“还是说，饶砚，只是你们出兵的理由？”

　　羽族族长白亦身着金色铠甲，站在朱雀神兽身上。

　　“饶砚乃我羽族长公主，为神族立下累累战功，也一路扶持你登上魔尊之位，为了魔界殚精竭虑。”

　　“如今她莫名身陨，魔尊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提到这些，阮玉照心中有愧。

　　但战事当前，他不能展露半分软弱的情绪。

　　“本尊爱妻忽逝，正是悲痛之时，尔等趁虚而入，还要什么说法？”

　　“既然想战，那边来战！”

　　他早些年一直为了饶砚忍受神族，现在已经不想忍了。

　　而神族的战神九渊眉目冷峻，他是命定的下一任神帝，亦是同饶砚早年一起为神族征战的同袍。

　　对于阮玉照的话，早已听得不耐烦。

　　“聒噪！”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便飞了出去，直击阮玉照。

　　“神族将士听令，我等必将为羽族长公主讨回公道！上！”

　　阮玉照化作光束消失，随即在另一处出现，对魔族将士下令：“给我上！杀得神族片甲不留！”

　　霎时间，碧海天中，第二次神魔大战，再度爆发。

　　三界再度陷入战乱，动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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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凤族的栖灵洞天中，百鸟纷纷聚集。

　　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自从凤族陨灭之后，栖灵洞天就一直没有人来过，只有梧桐神树的树灵栖梧地守在这里。

　　三界都道饶砚身陨，栖梧不肯信。

　　饶砚是在栖梧这颗梧桐树上长大的小凤凰，她为了神族和魔族那样出生入死，从没有一日为自己好好活过，怎么就会如此身陨？

　　栖梧去过魔界，她是神族无法踏足诛仙台，只得去找魔尊阮玉照。

　　阮玉照见她是凤族树灵对她礼待有加，在她面前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只觉得可笑。

　　长公主都已经不在了，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而后神魔两族大战爆发，她便回到了栖灵洞天，逼迫自己接受，长公主真的身陨了。

　　见到这一幕，她霎时化作人形，泪眼朦胧。

　　下一刻，一声凤鸣划破了栖灵洞天。

第13章

　　“恭喜长公主涅槃重生，飞升上神！”

　　栖梧跪在地上，百鸟皆化作人形，一齐朝拜。

　　随即，就见梧桐神树最粗枝干的凤凰王座上，坐着一袭紫金色霞衣的女子，她的发丝微微挽起，眉目间一片淡漠之色。

　　“免礼。”

　　她樱唇轻启，声音如溪涧泉水清脆。

　　“本神涅槃飞升，往后将接管羽族，庇护三界众生。”

　　“上神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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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碧海天打得如火如荼，饶砚自在栖灵洞天修炼。

　　但三界之中有上神飞升，天有异象。

　　休战时。

　　九渊站在碧海天的深渊边上，看着漫天云霞如火烧一般，心中不断翻涌。

　　这般景象，他只在一万五千年前饶砚出生的时候见过。

　　他长饶砚一千岁。

　　用人间的说法，他们是青梅竹马，可却抵不过天降的阮玉照。

　　九渊永远记得从前与饶砚驰骋三界的快意，记得她拉着自己去妖族对凤王养的妖族女子使坏。

　　也记得，在看见她站在魔族无名将领阮玉照面前的娇羞模样。

　　更记得，她就这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