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疯了？”

君眩猛地冲上前，将穆卿拽出火海。

手上的疼痛，瞬间让穆卿回神，她仰望君眩，眼中含泪。

她凄楚的目光犹如一根针刺入君眩眼底。

他心口一紧，松开了手。

“我刚与父皇提了和离一事，他让你和我一同进宫与他言明缘由。”

穆卿苦笑一声。

缘由，能有何缘由。

只不过是一个深爱，一个不爱罢了。

而圣上要询问自己的意思，无非是怕自己手握兵权，脱离皇室，不好把控而已。

穆卿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君眩，你可还记得我父亲奔赴战场时，你所说的话？”

君眩脸色一沉。

穆卿自言自语道：“若他一去不回，你便要照顾我一生一世，这是你在他面前起的誓。”

听此话，君眩原本对她的那点愧疚荡然无存，

“穆卿，你当真心机深沉，当初我还是皇子时遭人陷害，将军府袖手旁观，你父亲更是逼我娶你，现在你让我信守承诺？！”

穆卿直视着君眩，原本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她知晓定是自己又犯病了。

再过不了多久，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少一天，少一时辰，少一刻都不行！”她一字一句道。

“痴心妄想！”

君眩语调冰冷，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穆卿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声音不由得软下来。

“若是，我将整座将军府送于给你，你可以多陪陪我吗？”

君眩心一窒，还未回话，一个丫鬟便匆匆赶来。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睡醒后找不见您，很害怕，您快去瞧瞧吧。”

话落，君眩脸色转变为温柔，跟着那丫鬟匆匆离开。

他们的背影很快在眼前消失，一股冷风吹过。

穆卿眼泪控制不住地砸下。

她望着无垠黑暗，低喃自语：“君眩，我也害怕……”

几日后。

穆卿刚进大殿，就看到几位叔伯聚在一起议论。

“芷柔已经回府，我们理应将将军府交由她管。”一个伯伯说。

另一个叔叔附和：“若不是芷柔四年前遭人所害，我看现在将军府嫡女就应是她，嫡女身份还得重选。”

穆卿将视线移开，却瞥见站于一旁的君眩。

她垂下了眼帘，心疼到无法呼吸。

原来是有君眩坐镇，难怪，他们这些庶出叔伯敢提起这些。

“君眩，你怎么看？”

穆卿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君眩闻言，黑眸轻抬：“你做了嫡女三年时间，已经够了。”

这话说的又冷又狠，直戳穆卿心底。

他当真要逼自己给许柔让位。

夜煞见此场景，想要现身，揭穿许柔养女身份，却被穆卿一个眼神逼退。

君眩视线轻扫过几位叔伯，几人退下。

整个将军府最后只剩穆卿和君眩二人。

“只要你愿意同父皇讲，是你自愿与我和离，我可以不动你将军嫡女之位。”

穆卿闻言，看着他：“那你如何跟许柔交代？”

“她本就是将军之女，自然有将军府一半财产。”君眩理所当然回道。

当初，将军府为了不让许柔自卑，没有对外宣告其养女身份。

没想到，如今倒是养虎为患。

穆卿攥紧了衣角，半响才道：“好，我答应你。”

这一瞬，君眩愣住了。

接着，他又听穆卿说：“这月十四是我生辰，到那时，我与你一同进宫，和离。”

第六章

这一次，是穆卿先行离开。

走出将军府。

她强忍着脑中蚀骨痛意，钻进了一条幽暗小巷。

穆卿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直躲在暗处的夜煞显出身形来，搀扶起穆卿，不解询问：“属下不解，为何不拆穿许柔身份？”

穆卿垂下眼，忍着脑中蚀骨的疼痛，一字一句：“圣上是不会让一个与将军府毫无关系的女人嫁给太子，许柔必须要有将军之女的身份，所以我不能拆穿她。”

听闻此话，暗卫眼底更是不解。

穆卿脸色苍白，苦涩一笑：“夜煞，答应我，要永远将此事隐瞒下去。”

夜煞眸子闪了闪：“可这样你会后悔。”

穆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夜煞自知劝不动，只得转身离开。

而就在夜煞离开这一瞬。

穆卿忽地咳嗽起来，大口的鲜血落入掌心，葱白的指尖被染红了一片。

她从怀中拿出手帕，擦去满嘴血污，踉跄地走到街上。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模糊。

京都，朝中最繁华之地。

穆卿站在巷口，看着眼前无数人走过。

可就算世界千万人，她心中在乎的也只有君眩一人。

这月十四，转眼即到。

穆卿躺在榻上，脸色苍白。

她的身上各处穴道皆被银针扎满，却始终不见清醒。

白瑾安急的满头大汗，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歇，忍不住大声呼唤：“穆卿……不要再睡了，快醒醒！”

梦中，穆卿又见到了儿时还是皇子的君眩。

那时，她刚被爹爹接入将军府，入宫参加宴会。

宫里的人厌恶她是从外捡回来的，辱骂，欺凌她，是君眩出现将他们赶跑，抱着她说。

“别怕，眩哥哥保护你。”

“眩哥哥……”

一滴清泪落下，穆卿睁开了眼，入目却是夜煞担忧的眸子。

“主子，您醒了？几日前，属下回来便见您倒在地上，这才将您送来白先生这。”

穆卿挣扎着从床上醒来，看向夜煞：“我来这里多久了？”

“刚好三日有余。”

“三日……”穆卿喃喃道。

那今日岂不就是十四？与君眩进宫和离的日子？

穆卿心中一颤，抬起头问：“君眩有没有找过我？”

夜煞看着穆卿，欲言又止：“找了，不过属下没有告知您在此处，他觉得您又骗了他。”

穆卿闻言，眼中光芒一瞬消失，声音沙哑：“君眩，我从小到大，何时骗过你……”

夜慕降临。

穆卿倚靠在榻上，手中紧紧的攥着君眩给她和离书。

君眩可能不记得了，十四号不仅是她生辰，还是二人当初成婚的日子。

因为白瑾安，穆卿不得已在医馆的厢房里住了三日。

第四日，她正要回府，却在门口碰上了一个许久未见之人——君无忧。

曾今，将军府的养子，唯一疼爱自己的哥哥。

后来与父亲不知因何事争论，被赶出将军府，无人知晓他的踪迹。

算起来，自己与他八年未见，

穆卿眼眶瞬间红了，颤声唤了一声：“哥。”

君无忧一袭黑袍，站于门口，看着她消瘦的身子，满脸心疼。

“妹妹放心，君眩伤你至此，我必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七章

初晨的阳光从未如此温暖。

君无忧为穆卿端着粥，等凉了之后，才一勺勺地喂到了穆卿嘴边。

穆卿第一次发现，原来白粥亦可如此美味。

从君无忧口中她才知道，当年与父亲闹掰后，他便去西域发展，创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

“我已经备好马车，明日我们便启程去西域，那里有各种灵丹妙药，一定能治好你！”

君无忧满脸认真，话里话外都是关心。

穆卿摇了摇头：“我只想留在帝都。”

她的身体她清楚，不论去哪，都药石无医。

君无忧知晓她顽固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他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傻丫头，那你可否借几日时间给哥哥？”

这几日时间，他定要让君眩知道伤害自己妹妹的代价。

穆卿柔声一笑：“好。”

之后的几日。

穆卿撑着病重的身子陪着君无忧去往各处各地，看遍风景。

而另外一边。

君眩粮草兵器屡屡被劫。

太子府，书房内。

君眩脸色阴沉，冷声发问：“可查出来什么？是何人所为？”

侍卫摇头：“不知，他们皆穿一身黑袍，像是来自西域。”

君眩闻言，更是不解。

他从未与西域交恶，为何对方要派人劫持自己的粮草，与他作对？！

“穆卿这几日回府过吗？”他又问。

侍卫再次摇了摇头。

君眩见状，一把将桌上笔眩扫落，满脸不耐。

为了不和离，她竟躲起来了……

十月十三，京都有一场盛大庙会。

从来不信神佛的君无忧竟带着穆卿来这里祈愿。

穆卿跪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佛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无声地说。

“佛祖，爱一人实在太苦，若是可以，我想……忘了他。”

重重的拜上三拜后，君无忧带她出去。

外面阳光耀眼，香火鼎盛。

还有不少祈愿的夫妻过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可惜，穆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能让君无忧搀扶着往外走。

“二妹妹。”

忽地一道熟悉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穆卿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许柔挽着君眩站于姻缘树下，漫天红绸飘起，两人异常般配。

她心口一痛，脸色更加苍白。

穆卿还未开口，就听身旁君无忧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晚卿妹妹！”

许柔闻言，下意识朝君眩身后站了站，一脸柔弱。

君眩将目光落在穆卿与君无忧相交的手上，浑身气温渐低。

穆卿与君眩相处多年，哪里看不出君眩生气了，连忙拉着哥哥离开。

幸好，君眩并未跟上，也什么也没说。

回去路上，穆卿坐于轿中，君无忧脸色阴沉，愈发咽不下这口气。

他正要下轿吩咐暗卫，却被穆卿拉住了手。

“哥，算了。”

君无忧僵在原地，转身看向穆卿。

穆卿却轻抱住了君无忧。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知道，哥哥对君眩做的事。

她嗓音沙哑：“哥，我不想看你们两败俱伤。”

君无忧喉间一哽，低声道：“我知道了。”

穆卿让君无忧将自己送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