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纪初晚就转身离开。

陆司栩站在原地，只觉得寒风轻易地透过军大衣，钻入骨头。

让他冷得浑身发僵。

回到研究所之后，纪初晚就根据跟陆司栩谈论的问题，找来了更多的资料。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实验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带着一点陌生的声音。

“纪初晚？”

第16章

纪初晚这才从一大堆的资料中抬起头来。

朝实验室门口看去，她愣了一瞬：“陆歧为？”

站在实验室门口，还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了一声。

他摸着自己的脸走进来：“算起来虽然也有五六年没见，但我变了很多吗？”

纪初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我没反应过来。”

事实上，他们并不算熟。

陆歧为这个人很优秀。

当年还没有恢复高考的时候，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直接推荐进入了北京大学学习。

纪初晚在进入北京大学没多久，就知道了这个专业成绩始终第一的人。

后来她努力进入了学校的一个项目，陆歧为也在其中。

但就算在一个组中，他们的接触其实也不算太多。

因为她当时的能力，还够不上他。

那个时候，她也告诫自己，一定要以他为榜样，一点点变得更强。

没多久，陆歧为就出了国，她也再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现在看来，他应该也是后来回国之后，就进了这个研究所。

陆歧为熟练地将手中的钢笔插入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材料，笑着看她：“听说新来了一个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没想到会是你。”

“怎么，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宿舍吗？”

研究所有给每个人分配房子，距离研究所很近。

纪初晚近几天也搬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被埋在资料下的闹钟，才惊觉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立马开始整理桌上乱糟糟的材料：“确实太晚了，我都没有注意时间。”

将各种文件都整理好，她又问：“你怎么也这么晚？对了，我来研究所也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看见你？”

“之前一直在进行一个秘密实验，没看见我很正常。”

“现在实验结束，我就回来了，今天在做一些收尾工作，就晚了点。”

陆歧为回答着，起身往外走：“虽然宿舍挺近的，但这么晚了还是不太安全，我跟你一起吧。”

纪初晚没拒绝，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谈论着一些琐碎的小事。

之后的日子都很平静。

其实纪初晚有不少专业上的问题想要问陆歧为。

但是他一直都很忙，哪怕是在研究所他的实验室，也鲜少能找到他。

而纪初晚负责项目的启动，让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管其他的事情。

陆司栩隔三差五就会过来。

但之前的那次谈话应该是有效的，他没有再提感情上的事情，当然，也一直没有提过离婚协议的事情。

他来研究所，好像真的就只是为了跟进项目进度。

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

这天，陆司栩照例又来了研究所。

直到晚上，实验室的人都离开了，他才突然对纪初晚说：“我的生日就要到了。”

纪初晚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勾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签了那份离婚协议吗？”

“再陪我过最后一个生日，我就签字。”

第17章

“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纪初晚抿唇想了会儿，点头：“好，你生日那天想做什么？”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换来跟她单独相处一小段时间。

陆司栩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自嘲：“就陪我简单的吃一顿饭就行。”

“行。”

应了声，纪初晚就直接离开。

陆司栩生日这天，她早早结束实验室的事情，跟他一起回了军区大院。

这个地方跟她记忆中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差别。

进了分给陆司栩的房子，纪初晚直接就愣住了。

书柜中摆放整齐的磁带、墙上港城明星的海报，还有桌上的永生花……

房子里干干净净，摆设也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陆司栩是对于住的地方没有什么要求的人。

他们结婚之前，这个家里就只有必要的家具，很是空荡。

结婚之后，纪初晚觉得房子里没有什么人情味，便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才将他们的家里装扮成现在这样。

她曾想过会跟陆司栩在这个房子里一直生活到老。

没想到她走了之后，他也一直维持着她在时的样子。

短暂的回忆了一下，纪初晚就回了神。

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神情，陆司栩的心脏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你先坐会儿，我去做饭。”

扔下这句话，陆司栩就进了厨房。

没等多久，饭菜就端上了桌。

都是纪初晚喜欢的菜色。

对此，她并没有说什么。

陆司栩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到一点。

他大概是觉得她故地重游，就能想起跟他在一起时的那些日子，会回心转意吧？

可她只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等他签了字，她也就真的解脱了。

一顿饭，两人吃得都很沉默。

直到吃完，陆司栩将碗筷都收拾好重新坐到了纪初晚的对面，她才开口：“饭吃完了，字可以签了吗？”

陆司栩眼皮一颤，哑声道：“难道你就真的……”

说到这里，他又闭上了嘴。

其实从她踏进这个家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挽回不了了。

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没有用了。

心上好像漫了水，窒息感紧紧包围着他。

可是，他还是想做最后的挽救。

“我跟静妍之间是清白的……”

纪初晚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让他将后面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就听她道：“陆司栩，你也生过火吧？”

“再大的火，不往里添柴，是会熄灭的。”

陆司栩一怔。

纪初晚的话，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揭开了。

他一直都知道夏静妍对自己的心思并不止是对邻居家的哥哥。

纪初晚说的没错，如果夏静妍对他的感情是烧得正旺的火，那他的那些关心和照顾，就是在往这堆火里面添柴。

这句话放在纪初晚身上也同理。

火堆不维持，甚至将它原有的柴拿走，是会渐渐熄灭的……

陆司栩靠在椅背上，眼中瞬间黯淡了下来。

凄然地笑了一声，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纪初晚离开时留下的那张纸。

纸张已经开始微微的泛黄。

他将其摊开在桌上，凝视了一会儿上面纪初晚的签字。

像是做下了决定，他拿起了笔。

【离婚申请人：陆司栩。】

第18章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好像抽走了陆司栩身上所有的力气。

结束了……

他怔怔看着自己签下的名字，脑子里嗡嗡作响。

在纪初晚伸手来拿协议书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紧紧捏住了这张薄薄的纸。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他抿了抿唇：“我还要提交给部队……”

见纪初晚皱了眉头，他又解释：“你放心，既然是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便不会反悔。”

他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苦涩：“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那好，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我就先回去了。”

相比起陆司栩内心的痛苦，此刻，纪初晚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就连走出大院的脚步都无比的欢快。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也还是带着寒意。

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甚至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她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忍不住笑着深吸了一口气：“纪初晚，你彻底自由了。”

感叹了这么一句，她就快步回了研究所的宿舍。

研究所分配的房子是标准的由办公楼改建的筒子楼。

刚到楼下，纪初晚就看见了应该是刚从研究所回来的陆歧为。

她礼貌的喊了一句：“陆歧为同志。”

本来还在思索着实验问题的陆歧为抬头，就看见纪初晚站在那里。

筒子楼的楼下，为了方便，挂着一盏灯。

瓦数不大，光线也昏暗。

风一吹，灯泡晃动，明灭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理应是让她的表情显得变化不定的。

可她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明媚。

实验上的难题好几天都没有攻克，他也因此一直有些困扰。

可在这一刻，那些烦恼好像都消失了。

陆歧为舒展了眉头，笑道：“真巧。”

打了招呼，两人一起往楼上走。

“对了，之前我有好几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吗？”

陆歧为愣了一下。

几年前他跟纪初晚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也是她捧着一本书过来找他解惑。

他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明天来我的实验室找我吧。”

纪初晚眼睛一亮：“好！”

到了自己的楼层，纪初晚大大方方说了句回见，就转身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陆歧为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