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心无意，宋知梅都能注意到程湛野在逐渐打起精神。

　　他不算一个合格的丈夫，但是个合格的学生。

　　留学机会宝贵，小情小爱不该成为绊脚石，影响学习生活。

　　程湛野自然也是清楚的。

　　可能人不该夸太早，又或者是宋知梅有些当乌鸦嘴的天赋。

　　——她优先到博物馆二楼的时候，被后面的程湛野，几步上前给拦住了。

　　男人重整旗鼓，对她劈头盖脸便是一句道德绑架。

　　“宋知梅，你就这么走了，让爸妈在国内该怎么办。”

　　宋知梅不打算和他多说废话，直言道：“我已经出来了，就不可能回去，我也不会和你再有什么了。”

　　程湛野身形一顿，她的坚决，简直就是刺穿他心脏的利刃。

　　这是她第三次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他顿时泄了气，看着眼前的宋知梅，怔怔说：“我们还没有离婚，我也没同意要和你离婚。”

　　宋知梅也看着他，目光不偏不倚。

　　“和你的结婚证跟结婚照片，我已经烧掉了。”

第18章

　　这并不是在唬程湛野，宋知梅是真的这样做了。

　　对程湛野没多少情感了，但她烧掉结婚照和结婚证的时候那种复杂却释怀的感觉，现在却依然记得。

　　那是在通往俄国的火车上，她把这两张纸丢进了火炉里。

　　随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程湛野的脸烧焦，两张纸也化为灰烬。

　　前世的结婚照是搬家的时候丢掉的，她介怀好久。

　　那时的程湛野已经连说句哄她的话都不肯了，更不可能重拍。

　　而如今，被她自己亲手放进了火里。

　　像是终于亲手了结了一段感情，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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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野也不知道，自己和宋知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知梅分明还是那个宋知梅，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温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又坚硬的东西。

　　程湛野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爱她的心根本不假。

　　如果他不爱她，为什么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她面前来低头呢。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从古至今，不都是女人来照顾家里，她是宋家的长女，是程家的媳妇。

　　理应让着妹妹、照顾家里人。

　　他也该像她一样坚决，一段婚姻而已，他程湛野要什么女人会没有？

　　程湛野这样想着，嘴上仍不死心地说道：“街道办都登记了，全都登记好了的……”

　　眼前的宋知梅却毫不留情面，甚至残忍！

　　她静静地摇摇头说：“没有证明，什么都不算了。”

　　程湛野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想流泪。

　　他感觉宋知梅好像把两人相爱的证据都销毁了，只留在了过去，留在记忆中。

　　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到底是为什么？

　　可他能做什么，把宋知梅捆在身边，逼迫她重新爱上自己吗？

　　这个念头曾一度很强烈，如果能她重新爱上自己，变回那个乖顺地宋知梅……

　　可是程湛野一想起她尖锐的眼神，就痛得想发抖。

　　宋知梅只会更讨厌他。

　　程湛野双眼通红，一只手死死攥住面前人的手臂，像要抓住一根水中的浮木。

　　“知梅，要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从前那样？”

　　他的眼泪砸在她冻得通红的手背上，只有一滴，烫得惊人。

　　宋知梅也觉得心口一窒，眼前跟着模糊了。

　　是呀，从前那样。

　　如果没有上一世，她肯定会心软的。

　　可现在的她知道，自己到时候要是和他回去，不就是重蹈覆辙吗？

　　那她的抗争和不甘，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讨得男人重视吗？

　　宋知梅有些哽咽，却不愿停下话。

　　“程湛野，其实你从头至尾，就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程湛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地放开了她。

　　而李晓玉刚上楼，就看见了程湛野这副脆弱的模样。

　　她本来就对他有意思，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竟然看见他在宋知梅面前受委屈！

　　于是李晓玉想也没想，便嚷道：“宋知梅，若礼同志这么重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第19章

　　宋知梅反应很快，敛了表情，变得和冷面瓷娃娃一样。

　　她凉声说道：“李同学，请慎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李晓玉还想说什么，被蒋明明一张嘴给制住了。

　　“我说，李晓玉，上回在火车站你还没尴尬够吗？别人的家务事，你能别上赶着插手吗？恨得不得替宋知梅去当程家的媳妇了是不是？”

　　被蒋明明这么一说，李晓玉一张脸涨得通红。

　　周围的同学也是议论纷纷。

　　宋知梅没再管，只是叹了口气，拿出一块手帕来，轻轻按在了程湛野的眼角。

　　像她小时候替他擦眼泪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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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动力学院里，宋知梅上了很多化学、物理、动力工程课等。

　　刚开学她还跟不太上，总要去找王芝华和江礼烨探讨。

　　但上课上到如今，都能举一反三了。

　　今日物理课上，教授出了个难题，但刚好碰上了宋知梅的强项部分。

　　看着教室中众人皆抓耳挠腮，奋笔疾书，宋知梅直接举手上台。

　　她题解地相当流畅，从上到下，写满了整个黑板。

　　下台时，还收获了教授惊艳的眼神和一句“聪明的东方姑娘”的夸奖。

　　程湛野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片刻。

　　他忽然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

　　宋知梅很刻苦，也很聪明，要一边学习，一边帮家里干活，成绩也总在第一。

　　两人在学校的很多难题，甚至都是她解出来的。

　　但是她会微微笑着，推他一把，让他去讲台上演示解法。

　　突如其来的记忆叫程湛野有些怅然。

　　宋知梅的确，不止有程湛野妻子的身份。

　　现在才意识到，会不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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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学生之间，总有些特别安排的跨校课题实验。

　　冤家路窄这话到底没说错，这已经是李晓玉第二次和宋知梅、蒋明明做搭档了。

　　李晓玉为人处世是讨嫌了点，专业能力却是没的说的。

　　一组三人配合起来，轻松就完成了这回实验研究的开题。

　　宋知梅由衷地赞扬她：“晓玉同志，你可真厉害，基本功好扎实啊！”

　　李晓玉没想到她能这么坦荡，一时脸都红了，但仍梗着脖子说：“切，别以为我是在求和啊，我这是想要为国争光！”

　　蒋明明见不得她这轻狂的样子，不甘示弱地回怼道：“李晓玉，我说你这人还真是，有句好话尾巴就能翘上天了！”

　　“你、你……！”李晓玉一时气得说不出话了。

　　“没关系。”宋知梅认真地摇摇头，“我们只是同学，不要求谁要理解谁。”

　　忙活完，宋知梅挎上包便打算走。

　　上回蒋明明提议说用手套给人当回礼，那双手套她也终于见缝插针地做完了。

　　今天也恰好时间充足，能顺路去一趟执勤亭。

　　刚出实验室的门，宋知梅便被程湛野给拦住了。

　　她拧眉看他，感觉这人安分了小一阵，怎么又开始了？

　　程湛野感觉自己和宋知梅的交集，就纯靠自己心里那点惦念。

　　他实在讨厌这种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感觉。

　　可他心里要是没了惦念，他们俩才是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第20章

　　这些天，程湛野发现宋知梅每天都在织手套，还是男士手套。

　　他感觉这种手工活是有魔力的，总能让他看到些宋知梅过去的影子。

　　程湛野早就观察过，宋知梅身边又没有任何男人，除了他。

　　那这副男士手套，不是做给他的又是做给谁的呢？

　　这样想着，他心里被那点不死心的狂喜给占满了。

　　眼看着手套完工，宋知梅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行，既然她不好意思，那由男人来主动开口也无伤大雅。

　　宋知梅眼看着这人成了朵昂扬的向日葵。

　　下一秒，就听他说：“知梅，你那手套都做完了，怎么还不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