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照相馆的时候，江聿珩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余梨，我们拍张照吧？”

　　这话一出，季余梨蓦地回想起，结婚几年，她跟江聿珩只有一张合照。

　　还是当初领结婚证的时候她拉着江聿珩过来拍的。

　　现在江聿珩拉着她再拍一张，算不算是给他们这场婚姻画上一个句号了。

　　有始有终，挺好。

　　这样想着，季余梨说：“好。”

　　可还没进去，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尖叫声。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夏静妍被一辆二八大杠撞了，正躺在地上。

　　季余梨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人一直跟着他们。

　　江聿珩松开她的手：“我得过去看看，余梨，过两个月正好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我们再来拍好吗？”

　　匆匆说完，也不等季余梨回答，江聿珩一点犹豫也没有地转身朝夏静妍跑了过去。

　　季余梨就这么被他扔在了原地。

　　许诺的是他，失约的还是他。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余梨下意识握紧了手腕。

　　手上的表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意一直贯穿到心脏。

　　下一瞬，她笑了笑，声音带着释然：“江聿珩，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第8章

　　季余梨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见。

　　最后，季余梨一个人回了大院。

　　江聿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季余梨正在整理行李。

　　他看着空了不少的衣柜，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就去交流几天，要带这么多衣服？”

　　季余梨叠衣服的动作不停：“听说那边气候多变，我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怕江聿珩再问，她转移了话题：“静妍同志怎么样？严重吗？”

　　一说起夏静妍，江聿珩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皱着眉头：“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擦伤不少，她这人最爱美，哭了半天。”

　　他回答完想到什么，又解释了一句：“静妍从小娇气，出了这样的事被吓到了，我就多陪了她一会儿。”

　　季余梨将编织袋的拉链拉上，挡住了他的目光。

　　“你跟静妍同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现在受了伤，你关心关心也是正常的。”

　　江聿珩看着她，笑道：“余梨，你好像不一样了。”

　　季余梨问：“哪里不一样？”

　　江聿珩说：“好像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季余梨勾了勾唇，没有接话。

　　江聿珩又道：“时间是两天后吗？到时候我送你。”1

　　季余梨眼眸一闭，脑海里闪过江聿珩刚才毫不犹豫放开她手的画面。

　　她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

　　江聿珩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剩下的两天，即便夏静妍伤得并不重，江聿珩还是会每天都去看她。

　　一会是去送药，一会儿是说夏静妍因为疼哭闹不止。

　　季余梨表示理解。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深夜，季余梨睡得正香，就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耳边还有大院里其他人家噪杂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江聿珩已经起了床。

　　“余梨，有个紧急任务我必须要去，明天不能去送你了，等你回来……”

　　“没关系。”季余梨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任务重要，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好，等你回来我一定去接你。”

　　江聿珩握了握她的手，直接离开了。

　　季余梨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自嘲一笑。

　　虽然早就对他的承诺不抱任何期待，但有时候，她也会想，江聿珩真的就不能让她猜错一次吗？

　　可永远，永远没有例外。

　　第二天一早，学校就派人来将季余梨的行李搬走了。

　　她最后一次坐在客厅的桌前，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安静地在申请人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张薄薄的纸，将结束她与江聿珩这么多年的感情。

　　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将其压住，季余梨起身离开。

　　站在家门口，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几乎由她一手装扮成现在这样的房子，缓缓将门关上。

　　江聿珩，再见。

　　……

　　两个小时后，首都机场。

　　公派留学生的负责人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眼神欣慰：“各位同志们风华正茂，志向高远，遥祝诸君此去乘风破浪，扶摇直上九万里，学成归来，建设中国。”

　　季余梨等泪光盈盈抬手敬礼：“定不负祖国所托！”

　　他们这批公派留学生将在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后，远渡重洋抵达美国的旧金山机场。

　　飞机起飞那刻，季余梨在天上透过眩窗看见了天安门广场。

　　她愿以身为剑，铸造共和。

　　此去经年，但行前路，无问西东。

第9章

　　一月后。

　　江聿珩完成任务回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已经一个月之后。

　　按道理来说，他们出任务回来的日期会提前通知到军属。

　　季余梨应该会在大院门口等着他才对。

　　她长得漂亮，又高，每一次，他都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可这一次，他在大院门口等着的军属里扫了好几圈，也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去其他学校交流还没有回来吗？

　　江聿珩这样想着，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慌。

　　这一次的任务，几乎每一个晚上其他几个战友总是会聊到自己的家庭。

　　而他总是默默听着，然后想起她。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情况。

　　回想起这段日子，她变了很多。

　　他确实放在夏静妍身上的注意太多了，从而疏忽了季余梨的感受。

　　夏静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也因此对其有多一些的关心。

　　可余梨才是他的妻子，是他要共度余生的人。

　　他最应该关心和好好呵护的，该是余梨才对。

　　他迫切地想要回来，想要跟她亲口认个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糊涂。

　　“聿珩！”5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江聿珩精神一震，转头看去，眼里却瞬间只剩下失望。

　　夏静妍从人群中跑出，来到他的面前：“聿珩你终于回来了！”

　　江聿珩问：“余梨呢？”

　　夏静妍脸色一僵：“不清楚，我也很久没看见她了。”

　　得到回答，江聿珩此时并没有耐心跟她多说什么。

　　只留下一句：“我很累了，有什么都过几天再说吧。”

　　他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子。

　　门上了锁。

　　他心里愈发不安。

　　掏出钥匙，他将门推开。

　　肉眼可见的，桌子凳子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彰显着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的事实。

　　季余梨确实还没有回来。

　　江聿珩按耐住自己心里的不安，提着包走进了房子。

　　视线一矮，他就看见了桌上女士手表压着的一张纸。

　　心脏狠狠一跳，他大跨步走过去，扫开手表，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他顿时瞳孔一缩。

　　白纸上，是手写的一份离婚协议，而右下角，是季余梨的签名。

　　娟秀清丽，是他熟悉的季余梨的笔迹。

　　这一瞬，江聿珩只觉得有一道雷劈下，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

　　季余梨要跟他离婚！

　　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出任务前那半个月的记忆涌现，盘旋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那些他曾有过怀疑的地季，如今再想起来，清晰地告诉他一个答案——

　　什么项目交流都是骗人的，季余梨早就有了要离开的想法！

　　那她现在在哪，回季家了吗？

　　想到这里，他江不得连日奔波的疲累，又转身出了门。

　　一路直接来到了季家。

　　踌躇了几息，他还是抬手敲响了门：“余梨？余梨！”

　　“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女声，隔着一道门，音色并不能听得太清楚。

　　等待里面的人来开门的时间很短，可江聿珩觉得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之久。

　　他的心跳也随之开始紊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很快，房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

第10章

　　不是季余梨。

　　江聿珩的心一瞬沉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喊道：“妈……”

　　季母连忙将他迎进了家里：“快进来吧，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说着，用暖水壶里的热水给江聿珩冲了一杯糖水。

　　江聿珩垂眼喝着糖水，胃一点点暖起来，心脏处却依旧一片冰冷。

　　他端着搪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