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然眼神沉沉地望着她，伸手将病历本合上。

　　“不必了。”

　　“别这么急着拒绝。”

　　许清菡从包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有需要就打我电话，给你打折。”

　　楚翊然低头看了眼名片，目光在“许清菡”这三个字上面游离了片刻。

　　随后伸手接过了。

　　等他走后，许清菡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掌心中，为了强装镇定掐出的几个指甲印，苦笑了一声。

　　本以为这次回来，面对楚翊然总该能镇定下来。

　　可还是低估了九年的感情，对他，始终不能平静。

　　系统低低的声音响起：【宿主为什么觉得他会来找你？】

　　许清菡笑道：“死去之人最难忘怀，或许他过去爱文芊芊火热的灵魂，但时间久了，他会发现有些东西是文芊芊不能带给他的。”

　　“越来越多的细节，会让他想起逝去的夏月姝，这就是心锚……”

　　这些心锚，是她过去曾为楚翊然设下的。

　　她那时想，即便日后不在一起了，也不想让楚翊然忘了她。

　　可她那时没想过，心锚从来都是种在两个人心上的。

　　楚翊然还没开始反应过来，她便将心锚的痛尝了个遍。

　　但好在，现在还能用上。

　　许清菡扯出了一个笑：“总之，他会因为夏月姝的事，再来找我的，不用担心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在任务之前，我需要问宿主一个问题。】

　　【宿主还爱着男二吗？】

　　许清菡心口一沉，想要说不爱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闭了闭眼，看向窗外：“这很重要吗？”

　　是，她还忘不了楚翊然。

　　但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无论过去有多爱。

　　一年、两年、三年……

　　这个人总会消失在她的记忆里，她有的是时间忘记。

　　听到她的回答，系统彻底沉默了。

　　“系统？”

　　在她疑惑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便撞进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如汀泠的泉水，又如几万米下深蓝的海水，让人不断沉溺。

　　“许医生。”清冷的声音传来。

　　许清菡方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少年，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许清菡的病患，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

　　她轻咳了一声：“是……池郁？”

　　少年点点头，回廊的风拂过他干爽的衣角，带着点树叶的清新味道。

　　他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分明深邃，乌黑的瞳孔，清爽的碎发。

　　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病弱美少年。

　　池郁伸出手，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果篮。

　　“这是给你的。”

　　作为医生，本身并不允许与病患有过多接触。

　　许清菡本想拒绝，可看到他微抿的唇，还是接过了。

　　擅自改变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的决定，只会让他变得焦虑。

　　“谢谢，我很喜欢。”

　　池郁眨了眨眼：“明天是心理疏导的日子。”

　　“我记得。”

　　池郁眼神一亮，忽而弯了弯唇，勾出了一抹令世界都能为之惭然的笑。

　　许清菡眸光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直到池郁离开，还久久不能回神。

　　系统看完了全程，淡淡开口。

　　【刚认识楚翊然时，他就是这样的吧？你似乎很喜欢这一款？】

第十七章

　　许清菡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下来。

　　“按常理来说，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择偶标准，会对某一种人有着特殊偏好。”

　　“说我喜欢这一款，也没问题。”

　　系统冷哼了一声，彻底消失了。

　　许清菡：“……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

　　系统没有回答，许清菡倒也没有再管。

　　开始查找关于阿斯伯格综合征的资料，她上辈子没什么时间接触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

　　突然让她疏导，倒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σσψ。

　　这一找，便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病房里静悄悄的，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许清菡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微微一笑。

　　刚接通，楚翊然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心理疏导，需要预约吗？”

　　许清菡勾了勾唇：“你的话，不用。”

　　……

　　清晨的阳光总是温和的。

　　窗外鸟鸣声阵阵，楚翊然垂头坐在椅子上，背着光，看不出神情。

　　“我没有办法忘记她，我尝试过，可是都失败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下雪时她总喜欢泡杯浓茶，和我在落地窗前赏雪，下雨后，她喜欢牵着我的手去公园散步……”

　　“她说被吓到后，用手在额头拍三下就不会再害怕了……”

　　“可我昨晚梦见她不见了，被惊醒后，再也不会有人说让我不要害怕。”

　　他闭上了眼睛：“能不能……让我忘记她？”

　　许清菡暗暗攥紧了手，心脏不断收缩着。

　　她知道这是她种下的心锚起作用了，可这些点一个个平铺在她的面前。

　　她的痛苦，并不比楚翊然少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

　　“楚先生，当一个人离开，你舍不得她，并不代表你爱她，只代表着，你离不开她。”

　　楚翊然一顿，抬眸看向她。

　　许清菡胸口骤痛着。

　　过去，她费尽千辛让楚翊然爱上了她，对他的爱患得患失，折磨自身。

　　可现在，她需要亲口告诉他，他不爱她。

　　一点点的举证，如同撕裂伤口，又重新撒上了一把盐。

　　“当你觉得她在你身边，你万分满足，想要她，也只想要她时，那才是爱。”

　　“楚医生，爱是无私的，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时，你只会想让她开心。”

　　“可如果只是舍不得，却让她为你隐忍，承受万般痛苦，你就不是爱她，你只是爱那个眼中心中只有你的她，你爱的是你自己。”

　　许清菡眼眶通红，避开视线道。

　　“所以，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圣人，你学医也只是因为，学医带给你的成就感，并不是因为她，换而言之，如果当时她并不想让你学医，难道你就放弃了吗？”

　　“你只是享受‘为了她’这三个字带给你的情绪价值，但有没有她还是一样的。”

　　她深度剖析着楚翊然的感情，却也是在血淋淋地告诉自己。

　　过去的一切，自以为感化，自以为成为了他的独一无二，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楚翊然静静地听完，看向许清菡的目光幽暗：“你很了解我？”

　　许清菡心中一顿。

　　楚翊然缓缓靠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谁呢……”

　　靠得太近了，他的呼吸声，缓缓吹动许清菡耳边的细发。

　　许清菡心口骤然跳动，对上楚翊然的目光，声音微颤：“你……”

　　刚开口，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

　　许清菡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