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泽，我马上给你安排签证，大概还要一个月。趁这段时间你和朋友同学们多聚聚，等定居新西兰后你们估计很难再见面了，好好聊聊道道别。”

“尤其是你小叔，他把你从小养到大，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宋安泽低低应了几声。

电话挂断后，她起身从阳台回到客厅，下意识地看向桌上摆着的那张合照。

照片里，天边晚霞烧成火，给两个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十七岁的秋晚清站在秋千架下，笑意盈盈地推着七岁的宋安泽，她的裙角在风中飞扬着，拂过花园里的郁金香。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宋安泽依然记得拍下照片那天，她有多开心。

只可惜时移世易，她和秋晚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宋安泽眼里闪过一丝感伤，移开视线看向远方，看向更为遥远的从前。

白家和周家世代交好，秋晚清比宋安泽大了十岁，论辈分，她从小叫他一声小叔。

宋安泽七岁那年，白父白母因为飞机失事意外丧生，秋晚清将她带回了周家，养在身边。

许是心疼她幼年失怙，他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边，样样亲力亲为。

天天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上下学亲自接送风雨不歇，但凡看见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都买给她，少年就这样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将带回来的小豆丁养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因着他这份温柔细致，宋安泽从小就黏着他。

等到了少女春心萌动的年纪，她更是理所应当、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陪着她长大的男人。

宋安泽十七岁那年，秋晚清按照惯例给她举办了一个大型的生日宴。

席上，他喝多了酒，她扶他去休息。

看见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她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

下一秒，秋晚清睁开眼，直接把她推到沙发的另一头。

宋安泽不解其意，只觉得这是天赐的良机，趁机和他表明了心意。

但在秋晚清眼里，这些通通都是违背人伦大逆不道的话。

他觉得荒唐，生了一场大气。

“宋安泽！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小叔！”

“我是叫你小叔，可我姓白，你姓周，我们本就没血缘关系。”

见她依然执迷不悟，秋晚清沉下脸。

“我比你大十岁整！你才十七岁，根本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也不懂什么叫喜欢！”

宋安泽一向听他的话，但在这件事上，她分外固执。

“所以你是觉得我太小才拒绝我吗？没关系，我也会长大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分得清爱情，懂什么是喜欢的！”

这一场争执到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宋安泽已经不记得了。

但自此以后，每逢她生日，她都会跟他告一次白。

秋晚清每年都会拒绝她一次，但她从没想过要放弃。

一个月后就是她二十一岁生日。

但今年，她不打算再告白了。

因为一个月前，秋晚清带了女朋友回来，介绍给她认识。

宋安泽心底一片凄然，却还是强忍着眼泪问他，是不是想用女朋友刺激她，让她死心。

秋晚清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无比。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年纪到了，交个女朋友而已，再正常不过。”

他眼里那些从容自若深深刺伤了宋安泽。

她哭了一整夜，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一直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远在国外的姑姑发了消息过来。

“安泽，你想不想出国和我一起生活？”

“其实白家刚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带你走的，可那时候我的事业不稳定，又碰上了产后抑郁，一时有些自顾不暇才搁置了。你现在长大了，留在周家不方便。姑姑这儿也好起来了，你愿意过来和姑姑一家团圆吗？”

宋安泽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因为她不想离开秋晚清，想再努力试试。

可这半个月里，他像是在炫耀一般，时不时就带着女朋友覃芷出现在她眼前。

牵手、拥抱、亲吻，做尽了情侣间才有的亲密之事。

昨日夜里，他还留覃芷夜宿，带着她回了房间。

宋安泽在楼下枯坐到三点，才看见他房间里的灯熄灭，听见里面传来似是而非的暧昧声。

她死死捂着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浸湿了沙发。

那一刻，她终于决定要放弃了。

放弃喜欢秋晚清。

第二章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打断了宋安泽的思绪。

她闻声抬起头，正好撞进秋晚清的眼里。

看见她孤身坐在餐桌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马上十一点。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一句话也没说，提步就往楼上走去。

从头到尾，一句问候也没有，冷漠得像陌生人一样。

宋安泽心底酸涩，但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小叔，晚饭……”

秋晚清脚下未停，声音很是冷淡。

“和阿芷吃过了，我说过很多次，你不用等我。”

尾音被关门的重响盖住。

宋安泽的心也随之一震，只觉得眼睛里涩涩的。

以前，秋晚清从来不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的。

他知道她失去家人后很害怕独处，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哪怕学业、工作再忙，都会赶回来陪她用餐，就连出国也总是即去即回，就是怕她胃口不好，落下什么毛病。

十几年来，从无例外。

可从她第一次告白后，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主动和她保持距离，不停加班出差避开和她见面，也不再给她准备任何惊喜礼物，收回了对她的所有偏爱。

而在覃芷出现后，他看她的目光愈发冰冷，像极了陌生人。

宋安泽明白缘由，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只能拿起筷子夹着快要冷掉的食物，味同嚼蜡般咽下去。

一桌子各式菜色，她却只能吃出苦涩的滋味。

吃到七分饱，她收拾好一切才走到他房门前，轻轻叩了叩。

秋晚清皱着眉打开门，语气算不上好。

“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宋安泽抿了抿唇，十指绞在一起。

“小叔，我想换一个房间。”

秋晚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想换就换。”

宋安泽点了点头，默默转身回到卧室。

看着那一大扇落地窗和各式精致的家具、放满了衣物鞋包的衣帽间，她心里生出一丝恍惚感。

这间卧室，是整栋别墅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以前是秋晚清的卧室。

她搬到周家这天，他主动把这间卧室让给了她，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们安泽是小公主，就该住最好的房子。

如今她就要走了，覃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搬进来。

她一个客居的养女，有什么资格住主人才配用的主卧呢？

所以她才提出了换房间的想法，一是为了让出位置，二是为了清点清点物品。

第二天中午，宋安泽就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这里曾是秋晚清的书房。

把房间收拾干净后，她拿着证件材料下楼，准备去办签证。

路过客厅时，她微微躬身示意，没有像从前那样热切地打招呼。

秋晚清很不习惯她这幅安静的模样。

看着她低眉顺眼默不作声地往外走，他总觉得她好像变了很多，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外面这么大的雪，你准备去哪儿？我送你？”

宋安泽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主动说要送她的话了，一时有些怔住。

“今天是圣诞节，你不是要去约会吗？”

她低声喃喃，秋晚清没太听清，又问了一句。

“什么？”

宋安泽的手攥成一团，垂下眼眸。

“昨天我在新闻上看见了，你在拍卖行拍了一条几千万的钻石项链，应该是打算在今天送给覃芷姐的吧。”

秋晚清怔在原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那是我送给……”

叮铃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没一会儿，一身针织小香裙、长卷发及腰、妆容精致的覃芷走了进来，顺势挽住秋晚清的手，语气娇俏。

“晚清，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一切正如宋安泽所想。

她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或许是已经打算离开了，再听见他们要去约会，她不像从前那样心痛，只是后退了几步让开路。

秋晚清也没有再解释，牵着覃芷出门，顺便叫上她一起。

“别乱跑，要去哪儿，我送你。”

宋安泽怔了一下，乖乖应了下来。

“谢谢小叔。”

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谢谢他。

也是真心实意称呼他为，小叔。

第三章

宋安泽平日并不常出门，多半时间都是窝在画室里。

这暴雪天气她还要出来，引得覃芷也好奇了。

“安泽，你又没有男朋友，这个天出门做什么？”

宋安泽不知如何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只能随口道：“我……出来办点事。”

反正等下车子开到签证处，他们大抵也该知道了。

覃芷也没有再问，转头和秋晚清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