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言的惆怅占满胸腔，就像是一直拥有的东西突然失去了。

可失去了什么呢？

云晚棠吗？

萧景渊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还有五日，他们就要成亲了。

他或许会失去些什么，但绝对不是云晚棠……

云晚棠全然不知道，萧景渊还在想着娶她的事情。

她进殿那一瞬，萧景渊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圣上担忧她的伤势，不仅免了她行礼还赐了座：“边疆形势越发险峻，细作之事也确是契丹派人行刺。”

“战祸在所难免，你的手恢复得如何？”

圣上是位仁君，切切实实是在担忧她。

云晚棠心口微暖，恭敬应答：“感念圣上关怀，臣已无碍，必不会延误了出征的良机。”

谈及五日后领兵赴往边疆，圣上的神色冷了下来：“此次是景渊之过，耽于情爱罔顾大局。”

“你放心，朕必定会重重责罚他。”

云晚棠却忽然站起身来，跪下对着圣上行了叩拜大礼：“臣与太子殿下婚约已废，五日后的成亲也只是幌子。”

“故而臣恳请圣上圆了殿下心愿……准许殿下迎娶安锦为正妃。”

圣上怔愣一瞬，复杂地打量着她：“你对景渊，可是还有气？”

云晚棠抬起头来，目光坦荡与皇帝对视：“曾经或许有过，但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敬爱。”

只当成诸君来敬爱，而非青梅竹马的哥哥，而非同舟共济的夫君……

圣上见她确实没有怨恨，才挥手让云晚棠起身：“可惜了，是景渊没有福气。”

云晚棠面容平静，已经全然放下：“是臣没有福气，未能与殿下有始有终。”

圣上沉沉叹息一声，终于不再谈论萧景渊，专心与云晚棠谈论战事。

待到天色擦黑，云晚棠才从殿内出来。

出来时，萧景渊还跪在门口。

听闻他已经跪了三日，连唇色都白了也不肯起身。

见云晚棠出来，萧景渊抬起如墨的眸子看着她，无波无澜地质问：“你与父皇谈论何事，竟然谈了整整三个时辰。”

云晚棠听出萧景渊的不满和提防。

或许是习惯了，她的心里竟然连一丝涟漪也没泛起。

她走到萧景渊面前，缓缓打开手中圣旨念了出来：“安锦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朕与皇后闻之甚悦，特将其许配太子为正妃。”

萧景渊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晚棠，甚至云晚棠念完将圣旨递给他，他都没回过神来。

“殿下，接旨罢。”云晚棠淡声催促。

萧景渊这才伸出手，钳住云晚棠的手臂：“什么意思，你怎么会替孤求来圣旨，你不做孤的正妃了吗？”

云晚棠皱了皱眉，一瞬间竟然没明白萧景渊是什么意思。

“殿下得偿所愿，不开心吗？”

萧景渊喉结滚了滚，心口莫名涌上慌乱：“孤自然开心……”

云晚棠打断了他，抽出被握着的手腕：“开心就好，臣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殿下与祖母开心。”

“如今殿下得偿所愿，臣的心愿也了了。”

萧景渊还想再说些什么，云晚棠却先一步告辞了：“安锦还在等着殿下的好消息，殿下快些回东宫去吧。”

她将圣旨递给萧景渊，在他震颤的目光中行了拜别礼，缓缓朝着宫外走去。

第9章

没走出多远的时候，云晚棠恍惚听见萧景渊说。

“晚棠，孤是有苦衷的，等五日后迎娶你进东宫，你便知晓了……”

云晚棠没回头，只大步往前走了。

她隐隐约约听见宫外传来百姓的喧闹声，阖家欢乐，烟火味十足。

祖母还在府里等着她呢，想到这里，云晚棠默默加快了步伐。

这五日。

太子娶妻，京都焕然一新，百姓都自发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红绸。

所有人都想着沾沾太子殿下的喜气，到处都喜气洋洋。

唯独云将军府除外。

云晚棠自出了宫之后，便在京郊调度军马粮草，势必要将事事做好，确保万无一失。

她原本想陪陪祖母，但每次回家已经深夜。

一直到萧景渊娶妻的前一天，万事俱备，她才喘了口气歇了下来。

正打算好好陪陪祖母，仆从又送来了萧景渊的信，和一些礼品。

为了避免漏下公事，云晚棠拆开信看了。

入目是萧景渊苍劲有力的笔锋：【晚棠亲启，宫内一别已经整整四日，不思量，自难忘，这几日孤都彻夜难眠，只期盼明日快快到来，孤好与你完婚，实现少时心愿。】

字字思念，句句缠绵，仿佛萧景渊真的对她同情至深。

云晚棠扫完后，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仆从躬身行李：“小姐，东宫总管将信送来时，特意嘱咐了让小姐回信。”

云晚棠下意识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耐。

她以前给萧景渊写过很多信，但从没哪一封像如今这般。

提笔忘字，无话可说。

最后实在没什么写的，云晚棠写了句：【祝愿殿下与安锦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写完后，她便去了祖母的院子。

剩下的时间，她只想好好陪陪祖母。

甚至夜晚就寝时，云晚棠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赖在了祖母身边。

老太君忍不住刮她的鼻子笑她：“都是做将军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心性？”

云晚棠不管不顾，扑进祖母怀里撒娇：“不管要做什么，多少岁，我在祖母面前都是孩子啊。”

“祖母……一定要等我回来。”

欢乐的气氛瞬间散去，只剩离别前无言的哀愁。

老太君年事已高，又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早便撑不住了。

她以为瞒云晚棠瞒得很好，实则云晚棠早就知道了。

许久许久，老太君才抹了抹湿润的眼：“莫要像你的父亲和兄长一般，去时还活生生地，回来时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祖母会守着将军府，等你的捷报，等着你回来。”

云晚棠埋在老太君的怀里，胡乱点头。

她不敢起身，怕祖母看见她满脸的泪。

过了好一会，她才故作轻松抬起头：“祖母别小看我，我一定如父兄一般，延续将军府的荣耀！”

云晚棠故意插科打诨逗祖母开怀，等到凌晨时分，才让仆从端来她早就备好的助眠药，哄得祖母喝下。

等祖母睡下后，天空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云晚棠悄无声息换上漆黑的铠甲，去祠堂给父兄上香。

“爹，兄长，晚棠只求祖母安康，边境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不再马革裹尸还……”

她虔诚对着父兄的牌位深深叩了三个头，而后起身拿上父亲的长剑走出祠堂。

院中肃杀之气弥漫，十二个黑衣黑甲的云卫等候已久，只等云晚棠一声令下。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