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恍然大悟，嘴里喃喃，“我说呢。”

　　这场面，像极了丈母娘考察女婿的样子。

　　她看向尹禾月，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这么说……儿子铁树开花了？

　　真把月月追到了？

　　宋屿舟很早就学会走路了，学会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今天翻过一楼阳台摔了个浑身泥也不知道哭，追蝴蝶追得不亦乐乎；明天不小心掉进邻居家的小鱼塘，鱼都跑了他却笑了。

　　早教班的老师都夸他聪明，任何东西一学就会，但也只有这些。

　　倒也不是说他捣乱，而是说他学东西太快、不合群，不跟其他家的孩子交朋友。

　　——宋屿舟小时候脾气就不好，可依旧能凭借着高颜值收获许多想与他交朋友的孩子。

　　久而久之，邻里邻外都知道了，宋家出了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

　　为了管住他，白婉把从小照料自己到大的退休阿姨花重金请回来了，光凭她们两个人，外加一个公务繁忙的宋胜，管那调皮小子还是不够。

　　而尹禾月完全不一样。

　　白婉记得很清楚，尹禾月出生时，是圣诞节的下午四点。很巧的是，飘了两天雪的C城，在她降临后，悄悄停了。

　　可惜，在C市第一医院只能匆匆看一眼，她就得赶回A城。

　　期间也有过匆忙的见面，只是每次都没能多留几分钟。

　　等家里没有太多琐事值得忙了，尹禾月已经长到两岁了——白白嫩嫩的，又乖又漂亮。

　　白婉心里别提多喜欢了，直接扬言要定下娃娃亲。

　　结果，她爸一万个不同意，说只看女儿的意愿。

　　两边的大人也没当真，本就是玩笑话，自那以后，白婉也没再提过这事，不成情人，当个互相扶持的兄妹也好。

　　谁能料到，十几年后，他俩还真成了。

　　这么想着，白婉吃饭也没能闲着，眉眼的笑意偏偏就是压不下去。

　　“对，你俩都好好考，加油啊。”

　　尹虹英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禁嘴角抽搐，“……”

　　笑这么得意。

　　尹虹英是疼爱小宋，可这并不代表，她完全认可了。

　　以前那些事、那些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长路漫漫啊。

　　……

　　这事不了了之。

　　尹禾月清楚知道，尹女士随时都有灵魂拷问的可能性。

　　不过，她完全不怕就是了。

　　正常恋爱，坦坦荡荡。

　　倒是宋屿舟，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关于尹虹英喜好的问题。

　　他没表现出其他情绪，但尹禾月了解，这就是害怕的表现。

　　下个天亮，就是高考当天。

　　宋胜难得没去公司，早早等在门口。

　　却，没等到人。

　　他拨通宋屿舟的电话。

　　“宋屿舟！今天高考，你又跑哪儿野了！”

　　电话那头的宋屿舟沉默一秒。

　　“老宋，高考最重要的是稳住孩子的心态，你说话这么冲干嘛？我们早就到考场了。”

　　是白婉的声音。

　　听完这些，宋胜支支吾吾，“哦，那早说啊。”

　　“早就说过了，自己不记得怪别人。”尹虹英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

　　她一直觉得宋胜的教育方式不正确，老对孩子咋咋呼呼的。

　　宋胜脸都绿了。

　　“行了，他们进考场了，先不说了。”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宋胜的脸又青了。

　　蹲在门口守家的八三屁颠屁颠地过来蹭他的裤腿。

　　然后……

　　在他高档的皮鞋上撒了一泡尿。

　　还冒着热气。

　　“去去去！滚远点！”宋胜气得话也说不利索，胡乱把它踢开。

　　回到车里，狂踩油门。

　　另一边。

　　考试铃声响起，第一门语文。

　　尹禾月先看作文题目，“写给2035年的18岁青年”。

　　和她当年的试卷一样。

　　只是心境大不相同，以前对十几年后的事充斥着很多迷茫与追逐。

　　现在，却有了具象化。

　　她写下作文题目——“致满怀憧憬的你”。

　　……

　　“停笔。”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也拉下帷幕。

　　几天的考试结束了。

　　走出考场，六月初下午的阳光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

　　尹禾月眯了眯眼，恍惚地想。

　　【前世的今天，阳光也这么刺眼吗？】

　　她好像记不清了。

　　拐弯出来，这所学校河道旁的柳树自在地飘啊飘，树荫下一道白色的人影，倚在凹凸不平的树皮上，戴着耳机闭眼假寐，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就是宋屿舟。

　　【在听歌？】

　　尹禾月腹诽，轻手轻脚绕到他后面，想摘下他的耳机，腕处却被他反手先握住。

　　“我没听歌。”宋屿舟摘下耳机。

　　尹禾月余光瞥见，他的手机亮了一刹那。

　　正在播放-黑莓杀手乐队《New Demo》

　　她不禁皱眉，“我都看到了。”

　　【而且……我刚才没有张嘴。】

　　宋屿舟回答的，是她的心声。

　　前不久，他还向尹禾月科普过自己目前用的这副耳机，降噪功能很强。

　　降噪。

　　在音乐和降噪的双层加持下，宋屿舟能提前知道她的行动轨迹，根本不科学。

　　宋屿舟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靠，差点露馅了。

　　“你来之前，他们刚好给我发了新歌demo，点开听了一点。”他把耳机拽下来，挂在脖子手上。

　　尹禾月清咳两声，“哦——这样啊。”

　　【宋屿舟笨蛋。】

　　宋屿舟:“……”

　　你才是。

　　【宋屿舟很怂。】

　　宋屿舟:“？”

　　懒得怼。

　　【宋屿舟是小狗。】

　　宋屿舟:“……嗯。”

　　这个勉强能接受。

　　等她骂够，宋屿舟才缓缓开口，“愣着干嘛？不回家吗？”

　　尹禾月:“……走。”

　　【他真的听不到？】

　　她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

　　【宋屿舟，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宋屿舟背影僵了僵，愣是没回头。

　　“啧，夏天真热。”他红着耳朵嘟囔。

　　其实，他在心里默默回应——

　　我也是。

　　被骂也值了。

第81章 不是错

　　【真的听不到？】

　　尹禾月还在低头想事，抬头就发现宋屿舟迈开长腿已经走了几步，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她踩着地上拉长的影子小跑追上他。

　　周围时不时会路过三两结队的考生，嘴里兴奋地商量：拿准考证去哪家餐厅吃饭能打折。

　　宋屿舟眼皮抬了抬，默默移到尹禾月右手边，让她站内道走。

　　他们沿着河道往前走，这时，宋屿舟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他单手拿手机，拇指利落地划过绿色按钮。

　　“喂。”

　　“哦。”

　　“知道了。”

　　只说三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是我妈。”宋屿舟转过身倒着走，“先不回家，她让我们去老地方碰面，她和阿姨要先回家一趟，把八三接过来。”

　　他的表情并无异样，说话口吻和平时一致。

　　尹禾月点点头，却暗自留了个心眼。

　　对于宋屿舟是否能听到她的心声，暂且持怀疑态度。

　　“说不定是演的。”她小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