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他离开。

直至府门外，叶怀瑾才劝道：“卫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心思花费在他身上了，他的心里没有你。”

听到他这样直白的话，我愣了瞬，悲凉瞬间攀上心。

叶怀瑾第一次见陈庭秋就能看出他心里没有我。

到底是有多明显的不爱，才会让人一眼看透？

也只有我自己，之前一直沉浸在‘付出就会有所回应’的梦里。

我敛去眼中涩然，点点头。

送走叶怀瑾，我回到怡心轩，但没有进房间。

透过门缝，我看见陈庭秋坐在床边，正小心地给梨朝朝喂药。

他动作轻柔，像是怕碰碎了心爱之人。

只那一瞬，就是我毕生都得不到的爱意和柔情。

我看着，视线逐渐被泪冲的模糊。

我转身离开，怕再多看一眼，心中的伤口会被再一次撕开。

几天后，是我爹的的忌日。

因为陈庭秋一直在照料梨朝朝，我便准备一个人去祭拜父亲。

其实这三年都是我孤身一人前往，我也早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在我准备出门时，陈庭秋来了。

陈庭秋换下了那身代表着权利和狠辣的飞鱼服，一袭墨色莲纹袄衬着他多了些许温和。

他避开我疑惑的视线，自顾拿起桌上的祭品：“我和你一起去。”

闻言，我诧然的目光闪过抹悲凉。

我们刚成亲时，我也提过想要带他一起去祭拜爹娘和哥哥，他们生前没能看着她出嫁，死后总要看看我已为人妇的模样。

可当时陈庭秋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我知道，他这次主动不过是由于他心中有愧，想要弥补我罢了。

“不必了。”

我抓住陈庭秋的手，将祭品拿了回来：“梨姑娘身体还没有痊愈，你去陪着她吧。”

说完，我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袭来，吹起我天青色的斗篷。

我感受得到身后男人如炬的视线，却强忍着那尖刺般的痛，强迫自己不回头。

我一点点抽离关于陈庭秋的一切，只为重新成为曾经杀伐果决的卫家女将军。

因为我卫如愿没了情爱依旧能活下去。

而边关受苦的百姓没了我，将尸横遍野。

第5章

天色阴沉，初雪飘落。

我跪在爹娘的墓前，看着四周碑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眼眶湿润。

这些曾经都是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是我的至亲挚友，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人，面对着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倒了三杯酒后，我深吸口气。

“娘，边关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女儿不忍看他们受苦，更不愿爹和哥哥以及无数将士以性命换来的太平被践踏，于此，女儿向爹娘认错……”

说着，我磕了第一个头。

“一错，以军功换姻缘，错嫁陈庭秋，丢了卫家忠烈风骨和卫家颜面。”

第二个磕头。

“二错，明知夫君心有所属，仍执迷不悟，大梦不醒以至于失了真正的自己。”

第三个磕头。

“三错，违背誓言重回战场，娘临终前嘱咐女儿永远不许再拿卫家枪，但女儿心意已决，即便应万箭穿心的誓言也无怨无悔。”

冷风瑟瑟，吹着我通红的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起身要离开，可抬头时，却见陈庭秋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他眉目冷肃，湿透的衣角无声透露他已等待多时。

遥遥相望片刻，男人脱下披风走了过来。

他把披风披在我身上：“你就算习武多年，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感受到披风下的暖意，我瞳孔骤然一缩。

嫁给他三年来，我头一遭感受到他实际的温暖。

我看着他，目光微动：“谢谢……你怎么来了？”

陈庭秋回避着我的眼神：“风雪大，来接你回家，就当是弥补我之前的不是。”

闻言，我低下头：“那回去吧。”

我们并肩而行，雪大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多久，我和陈庭秋的头上就落了一层白雪。

我不由的想到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望着白茫茫的道路，我视线逐渐模糊。

我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哪怕两人什么话都不说，能这样一起走下去也是好的。

可是雪总有消融的时候，路总有尽头或者岔口，我们终归分开。

一瞬间，抑制不住的泪水布满我的脸。

我慌得偏过头，不敢让身边的人看见。

“你怎么了？”陈庭秋突然问。

我强忍着心口的刺痛，哑声回答：“没什么，被风迷了眼……”

回到府里时，陈庭秋收到传召进了宫。

我目送他离开后去了怡心轩看望梨朝朝。

梨朝朝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见我来了，梨朝朝强撑起身就要行礼：“夫人……”

我忙轻轻把她按回去：“你身子弱，躺着就好。”

说完，我命人给她换了床更暖和的被子。

梨朝朝似乎也没想到我待人如此亲近，面露感动，可语气又满含愧疚：“夫人，是我的存在让您和庭秋离了心，对不起……”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注定不是长寿之像，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只是愧对与您的好心。”

看着梨朝朝的泪水，我心绪复杂。

我知道梨朝朝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对陈庭秋的痴情也不亚于我。

我帮他捻了捻被角：“不必想太多，你只要爱惜自己身体就好。”

梨朝朝叹了口气，病和疲倦让她缓缓闭上眼。

见她睡去，我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

这是我和陈庭秋成亲时交换的东西。

我细细摩挲了遍玉佩，心头泛酸。

当初陈庭秋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它扔在我手中，现在，我也该还给最值得拥有的人。

我压下那翻涌的闷疼，把玉佩放在梨朝朝手中。

这枚玉佩，这段姻缘和这份情，我全数奉还。

第6章

或许是白天淋了雪，我一回到房间就感觉脑子昏沉起来，手脚也一片冰冷。

小晚看我脸色不对，面露担忧：“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小晚不放心，可我执意如此，她才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榻上揉着头，试图缓解浑身的疲惫感。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我抬起头，目光一怔。

只见陈庭秋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他皱起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叫大夫？”

我强撑着站起，想去床榻上躺着休息会儿：“不用，我从小习武，身体没有这么弱……”

可话刚落音，无力感排山倒海袭来。

我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将我抱起。

刹那间，属于陈庭秋的清冽气息将我包裹，让我的心跳有瞬间的停顿。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你有什么可逞强的。”陈庭秋走向床榻，声音比平时多了分柔和。

直到被男人放在了床上，我才回过神。

我眼底闪过抹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