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以昕瞬间红了眼：“我不同意！你明知道奔奔……”

话没说完，就被谢颂奕冷冷打断：“这是命令，由不得你不同意！”

难言的心痛和绝望让姜以昕无法喘息。

她忍不住哀求谢颂奕：“基地还有很多别的军犬，求你别把奔奔带走。”

这世上，只有奔奔一心一意地对她了……

可谢颂奕眉间的冷意更甚：“我再说一次，这是命令！服从是你的天职！”

“再胡搅蛮缠，就脱下你这身军装！”

姜以昕像被人强行按进水里，全身都疼到发颤。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颂奕去拉奔奔走。

奔奔很听话，没有乱叫。

但它像是觉察到什么，任人将绳子扯拽得勒进脖子，就是不肯动。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姜以昕，像是在问姜以昕为什么要把它交给别人？

它忽然站起来，走到姜以昕身边蹭了蹭她的腿，而后头一歪，依赖地靠在她身上。

她明白，奔奔这是在向她撒娇，是在无声地请求她：“别把我送走。”

“奔奔……”姜以昕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奔奔，哀求着谢颂奕：“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跟它说一说，求求你们……”

大概是她此刻的模样太过疯狂，谢颂奕难得通融了她：“你只有一天时间。”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姜以昕浑身发冷，只能紧紧搂住奔奔，从它的身上汲tຊ取暖意。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带着奔奔训练。1

到了晚上，她在犬舍里和奔奔告别：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好不好？我悄悄给你带鸡蛋……”

“你要听新训导员的话，她是我的妹妹，她本性不坏，也会对你好的……”

奔奔枕在她的腿上，听她时哭时笑地说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谢颂奕陪着姜言琦等在犬舍外要带走奔奔。

姜以昕依依不舍地看着奔奔，又忍不住说了照顾奔奔的各类注意事项。

将手中的牵引绳递给谢颂奕时，她甚至也看见了奔奔的泪。

可谢颂奕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以后还在一个军区，你要是想来看它，可以随时来。”

姜以昕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他们牵着奔奔的身影走远，再也看不见，她才忍不住缓缓蹲下抱住自己，泪如雨下。

……

煎熬地过了一周。

这天，军区的紧急报告响了，喇叭里是着急的通知：“边疆墨脱发生8级地震，所有人国旗坪集合援疆！”

姜以昕赶忙换上作训服，对着国旗郑重宣誓：“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绝不放弃任何生命！”

“宣誓人，姜以昕！”

信仰的力量在这一刻充盈四肢。

姜以昕带了一只新犬，和所有参加赈灾的同志赶往灾区。

边疆、墨脱。

断壁残垣，哀嚎遍地。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死亡的压迫下，绝望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数千名官兵和医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争分夺秒地投入搜救行动中。

姜以昕全身心都扑在救援上，她全身都沾满了灰尘，视线紧紧锁定在自己的犬身上……

她能感受到，军犬和她一样，都想尽力多救一个、再多救一个……

只是她总忍不住会去关注奔奔。

看着它在废墟上努力寻找幸存者的身影，姜以昕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高强度地工作了数小时后，军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她等到替换的同志后，带着犬退到一旁休息，给它补充食水。

这时，她看向已经明显疲惫不堪的奔奔，忍不住提醒姜言琦：“奔奔很累了，让它先休息一会儿……”

姜言琦皱起眉头不悦地打断：“我才是它的训导员！”

姜以昕心疼不已，却不好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姜以昕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再次提醒：“言琦，它已经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这样下去它会受不了的……”

姜言琦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前压低声音说：“心疼了？这就是你要跟我争的下场！”

姜以昕一哽，接着强压下胸腔里的情绪：“公是公，私是私……”

不料话没说完，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有人大喊：“余震来了！注意躲避！”

姜以昕心里一紧，扭头朝奔奔看去，下意识大喊：“奔奔快跑！”

可奔奔身后的半幢危房轰然倒塌，像是带着毁天灭地力量骤然压下来！

姜以昕眼睁睁看着精疲力竭的奔奔被压进了废墟——

第9章

“奔奔——！！”

姜以昕不顾余震的危险，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奔奔，等我，我救你出来……”

慌乱之际，她脚一崴摔倒在砖石瓦砾上。

手掌、膝盖还有脚踝都传来火辣辣的疼，腿也被断裂的钢筋划了口子鲜血直流。

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脑子里只有奔奔被楼体砸中前，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好在余震很快停了。

姜以昕疯了一般刨着碎砖碎瓦，想要救出奔奔。

谢颂奕赶过来，皱着眉头一把拉住她的手：“姜以昕！你在做什么！停下！”

姜以昕已经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奔奔……奔奔被埋在下面……我要救它！”

谢颂奕扫了一眼她那血肉模糊的双手，眉头皱得更紧：“会有搜救队员来救，你别添乱……”

姜以昕却猛地将他推开：“你不帮忙就滚开！”

她重新埋下头用双手挖着，口中不停地说：“它是我的军犬……我不救它谁救……它只有我……”

谢颂奕强行将她拉开：“够了！它是姜言琦的军犬，你的军犬在那边等你！”

姜以昕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别提那个凶手！要不是她逼着奔奔一直工作，奔奔怎么会来不及跑开！”

“它明明……跑得最快了……”

就是因为它跑得最快，才会叫“奔奔”啊。

最后却因为没有力气逃跑被活活压在废墟下……4

谢颂奕皱着眉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以昕，一言不发。

搜救队员带了工具，顺着她挖了一半的地方继续搜寻，很快大喊：“找到了！”

姜以昕强忍着泪意，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奔奔！”

可奔奔却浑身是血地躺在废墟中，往日总是湿润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

“奔奔……奔奔……”

姜以昕不死心地一遍遍呼唤着，可不管她怎么喊，奔奔都不会像以前一样扬起脸朝她咧嘴笑了。

它的一生，不过短短五年。

“奔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姜以昕蜷跪在地上，悔恨像是滔天巨浪一般拍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奔奔不会被当作报复的对象……

搜救队员见姜以昕哭得太过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它是为了人民牺牲的英雄犬，会得到妥善安葬，请你节哀。”

他们朝姜以昕和奔奔敬了个礼，带着奔奔的遗体离开废墟。

现在灾情紧急，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统一掩埋。

姜以昕甚至连亲手埋葬它的机会都没有……

谢颂奕不想再看她颓废，强行拉住她：“够了，你也是军人，任务没结束，你不能垮！”

说着，他扶着姜以昕往外走。

姜以昕却甩开他的手，声音哑到极致：“我自己会走。”

她丢下这句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临时帐篷。

一进去，就看见姜铭修正安慰着满脸泪痕的姜言琦：“军犬而已，你再训一只就是了，之前那只被姜以昕带坏了，素质不行，死了也不怪你……”

“什么叫素质不行？奔奔每个月的考核都是第一！”

姜以昕忍不住开口打断。

姜铭修回头，就看见她两眼通红，一双手血肉模糊，看起来格外瘆人。

姜言琦假装被她的眼神吓到，瑟缩着往姜铭修身后躲：“姐姐，对不起……”

见状，姜铭修眉头一皱：“姜以昕，你至于么？当年你妹妹掉到河里也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

姜以昕的心头狠狠刺了一下，痛得血肉模糊。

可越痛，她就越是清楚。

自己在乎的一切，在她的哥哥、妹妹、丈夫眼里什么都不算。

血溶于水的至亲，竟然还比不上那几位萍水相逢的搜救队员。

姜以昕字字渗着血气问：“那现在，我欠她的，还清了吗！”

姜铭修脸色不自然，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跟上来的谢颂奕看不过，上前拉了她一把：“姜以昕，你够了！你没必要为了一只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