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藏民围住，又是献哈达，又是唱歌跳舞，又是敬茶。

她实在招架不住，只能看向身旁眼眸含笑的贺吾。

贺吾似乎说话很有分量，举杯说了几句后，那些敬酒的人就散去了。

饶是这样，云岁晚也还是喝了几口度数低的马奶酒。

本以为自己没事，却对上贺吾担忧的眼眸。

他看着云岁晚脸色殷红的模样，眉头轻皱，拉着云岁晚起身：“我带你去吹吹风醒酒。”

云岁晚反应了两秒才点头。

帐篷外，篝火将息，月色正圆。

贺吾将她安置在一处，便被人叫走说事情。

云岁晚目送他走远，意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洛桑森格……”

她低声喃喃。

酒精混入血液，冲上脑子，将一切感官都放大又模糊。

所有敏感的思绪在此刻被催发。

云岁晚没有犹豫，从衣兜中拿出手机，开机，拨出了那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接起：“什么事？”

洛桑森格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这声仿佛一个开关，唤醒她脆弱的情绪。

无数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洛桑森格，我决定放弃你了。”

“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喜欢你好累啊……”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云岁晚却仿佛没听见，只自顾自地宣泄着：“可是为什么，放弃喜欢你也这么难呢……”

眼前有泪落了下来。

脸颊一片温凉。

她压抑的哭声溢出齿畔，仿佛悲伤过载，在此刻化作泪珠溢出。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缓缓开口：“你……”

云岁晚却直接打断：“就算难，我也会放弃的。”

她话语轻轻，泪却落得更厉害：“我会祝你幸福的，祝你和格桑，幸福……”

第14章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云岁晚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哭泣。

好像是有人把她的心掏出来，拿着刀，把洛桑森格的名字从她心中每一寸经络每一个细胞中全部剔出。

痛，却管用。

记忆的最后，是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还有耳边一句带着叹息与心疼的：“都过去了，放下吧。”

与此同时，还有清新的藏香味。

藏香味？

云岁晚猛地睁眼，眼前是陌生的帐篷顶，而鼻尖充斥着与贺吾身上一样的藏香味。

她迅速清醒，立刻起身看了眼自己——衣冠整齐，贵重物品也在。

云岁晚才放下一般心，正要起身，就见帘子被人掀开。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进屋看见云岁晚，欣喜地喊了声：“醒了？”

不等她回答，就回头冲着外面喊了句藏语。

贺吾的声音响起，云岁晚听懂了后半句，是在叫女人：“阿佳。”

“阿佳”是对家族中已婚姐姐的称呼。

原来这位是贺吾的姐姐。

云岁晚看向妇人，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昨天你喝醉了，贺吾把你抱来我的帐中，睡了一晚。”

“我是他姐姐，你叫我雍珍就好，篝火会就是在我家办的。”

云岁晚闻言才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姐姐昨晚收留，给您添麻烦了。”

妇人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真诚道：“你愿意到我们这里来看病救命，我们才该感谢你呢。”

这话让云岁晚心中感动，正不知说什么时，贺吾掀开帘子走进帐中。

“喝碗热奶茶解解酒，一会吃了饭我送你回宿舍。”

他端着碗热乎乎的奶茶，递到了云岁晚面前。

她闻着奶茶的香味，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便也不客气地接过：“多谢。”

饭后，两人共乘一马，回了医院。

只是下马后，云岁晚看着牵马走向藏医馆的贺吾，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昨晚，你听到了吧？”

听到了她的狼狈，软弱，听到了她为了逃离一个男人才选择来了阿里。

云岁晚想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软弱可耻。

可贺吾却沉默了片刻：“昨晚你喝醉睡着了，我送你去雍珍阿佳的帐篷里。”

云岁晚心头一颤，猛地抬眸看向贺吾，只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

她懂贺吾的维护之意。

贺吾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就让所有的狼狈与脆弱都封存在昨晚。

云岁晚心中不由得一暖，有些感动：“多谢。”

贺吾闻言勾唇一笑，那颗可爱的梨涡又露出来：“谢我的话，就把拍我的照片送我一张吧！”

看着他这模样，云岁晚彻底被逗笑，点头应下：“当然。等我洗出照片，就第一个送你。”

云岁晚心中重负卸下，一身轻松地转身回了宿舍。

她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挨个回复消息。

给父母报了平安，给同事说了到达，最后，只剩格桑的短信和洛桑森格的未接来电。

洛桑森格的未接来电最早是在前天晚上。

应该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离开，于是打的电话。

只是那时她在去往阿里的火车上，已经开了静音睡觉，所以没听见。

后面又没电关机了，所以也没接到电话。

或许是昨晚的哭泣将她所有的伤痛都发泄干净，现在再看洛桑森格的未接电话，竟然诡异的平静。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的按钮。

既然决定放下，就不要留一点念想。

昨晚是她喝了酒做错了，以后不会再错了。

第15章

一周后。

云岁晚已经顺利报道，也跟着驻地医生熟悉了工作。

大家本对云岁晚有些隐隐的忧虑。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年轻的援藏医生，只是他们都受不了这藏区艰苦的工作环境。

经常待了十天半个月就申请调走。

云岁晚这沉稳踏实的模样，倒让诊室的同事都对她竖起大拇指：“云医生真是不一样啊！”

而云岁晚此时，正跟着贺吾走访义诊。

阿里的村庄分布十分分散，援藏的医生又年纪较大，所以就演变出一个制度。

每月一次全员出动的义诊，去比较远的村庄。

其余时间每周各派一位医生，随机分一个村庄义诊。

这周便是云岁晚。

正是午饭时候，她不好意思在藏民家吃饭，便借口还要看下一家就出了门。

准备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拿出面包吃，一股牛肉汤和辣椒味道就传了出来。

云岁晚一愣，鼻子嗅了嗅，寻味看过去，只见贺吾支了个露营小桌，上面摆着两个饭盒。

见她看过来，笑得狡黠：“吃什么面包，快来吃饭！”

云岁晚属实有些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凑近，看着他桌上饭盒摆着一份辣椒炒牛肉，还配了两碗牦牛肉汤和米饭。

顿时按捺不住：“这是你准备的？”

贺吾点了点头：“当然是我，草原上可不会凭空生出一份辣椒炒牛肉。”

他话语轻松含笑，夹起一片牛肉放在云岁晚面前的碗中：“快吃吧，下午还有好几家呢tຊ。”

云岁晚看着他随意的姿态，目光落在他一直背着的背包上。

“背这么多东西，很沉吧？”她拿起筷子吃饭，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开口。

“下次不必的，我中午随便凑活一口就行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筷子牛肉放到了她碗中。

贺吾声音温柔：“值得。”

云岁晚猛地一抬眸，撞进贺吾的深潭般的眼眸。

“你一路颠簸迎着冷风来义诊，我……怎么能委屈你，任你凑活？”

这话说的温柔质朴，却一下戳进云岁晚的心窝。

之前在林芝，每次出去义诊，她都是自己吃点面包喝点矿泉水解决午饭。

只因洛桑森格习惯不吃午饭，她又不好意思让洛桑森格等待。

便草草吃两口打发一下，再着急赶往下一家。

现在想来，那时总是她迁就洛桑森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