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好好治疗，以后要是还能离开医院，就真真正正为自己活。

　　“这样，你爸妈也不会知道真相。”

　　但她接受贺嘉晟建议的同时，也想彻底摆脱贺家的控制，所以又一年后，她在妹妹的帮助下，从贺氏雇用的这家医院逃走，也是制造了一场假死。

　　顺便，也用了一个新身份，苏念念。

　　她倒是没想过再回来，但几次听到贺康年的消息，她又多少动了恻隐之心。

　　她不希望贺康年长大后，万一从哪获悉事情的真相，妈妈还活着，却从来没看过她。

　　医生说，她的生命周期乐观估计，也只剩下一年，所以她在妹妹的鼓励跟陪伴下，选择回来北城。

　　她只想跟贺康年见面，其他人，最好就不要再有联系。

　　但现在接到贺老爷子要求见面的消息，她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任何畏惧。

　　毕竟，她都已经死过一次。

　　苏灿妍没等多久，贺老爷子在他护工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

　　跟三年前比起来，贺老爷子像老了十岁。

　　看起来，整体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贺老。”苏灿妍面对他，比以前更加礼貌客气，也改了称呼。

　　贺老爷子注意到了这种细节，但也没有去深究。

　　看到苏灿妍的刹那，他也有点惊讶。

　　苏灿妍虽然比三年前更消瘦了，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是已经把整个世界看清、看淡的人，才会有的超然气色。

　　苏灿妍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又或者说，她已经从伤害她的环境里成功逃离了出去。

　　“我很抱歉，在你已经彻底改头换面的时候，还要再见你。”

　　苏灿妍什么都没说，只客气地看着他。

　　贺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最后叹息。

　　“灿妍，老爷子我再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 第二十一章

　　贺老爷子说了苏灿妍离开后家族里发生的事儿。

　　苏灿妍没有意外，苏知暖早就跟她说过这些事儿，不过让苏灿妍诧异的是，贺老爷子说，苏灿妍离开后，贺星硕疯了一次。

　　“我们没跟任何人说这个事儿，甚至星硕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在你当时的病床边昏死了过去。但实际上，不是。

　　“他摔了花瓶，然后抱着你的拖鞋又哭又笑，他说他对不起你。”

　　“贺老，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苏灿妍终于还是听得不耐烦，打断了贺老爷子说话。

　　贺老叶子叹息一声，才继续，“我们以为……这只是偶然。尤其这三年里，星硕的情况很好，虽然对我们这些老人不怎么敬重，甚至手段有些狠辣，但好歹，他作为我们家族继承人，撑起了整个家族。

　　“我知道集团里有不少人怨声载道，但我们贺氏整体的市值是更高了的。

　　“但是灿妍，星硕他……昨天又犯病了。”

　　“昨天，又犯病？”苏灿妍有些奇怪，尤其是，贺星硕犯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贺老爷子继续说：“星硕，他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也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苏灿妍的心脏狂跳。

　　但紧跟着，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贺星硕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跟他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各奔东西。

　　她认真看着贺老爷子，听他向自己解释。

　　贺老爷子说：“灿妍，老爷子我，也就是想就这件事，找你帮忙出出主意。

　　“医生说，他这是出了很大的刺激，但我跟他妈都想不明白，这是能受什么刺激。

　　“三年多了，他明明一直盼着你还活着，盼着你能回来，怎么现在你回来了，他又突然受不了。”

　　苏灿妍突然觉得，贺老爷子这辈子，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作为晚辈，我不得不冒昧地问您一句，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再在老爷子复杂的眼神里提醒：“那么多年了，你跟你们家族的其他人，还是只把贺星硕当成家族的传承工具，你从来没尊重过他，也没尊重过我。

　　“你明明知道，我跟贺星硕很介怀贺嘉晟的死，明明知道，我跟贺星硕，原本感情很好，相濡以沫的两个人，以为有关贺嘉晟的误会，几乎闹得家破人亡，你也缄口不言。

　　“再后后来，现在，你明明知道，贺星硕，可能，或许是在乎我的生死，但告诉她我还活着的真相，你还是不愿意。

　　“贺老爷子，贺星硕会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你逼的。”

　　苏灿妍毫不客气地说完，静静地看贺老爷子反应。

　　微不可查的触动在贺老爷子脸上浮现。

　　他愣怔怔地坐了很久，才终于长叹一声，眼角有润湿浮现。

　　他怎么可能不懂，能坐在贺氏家族理事会首席的位置上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只是想不到，也接受不了，贺星硕身为他贺家的子孙，心理承受能力怎么就那么差。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本来也都是为了他们好。

　　“灿妍，你这句话就太以偏概全了。”

◇ 第二十二章

　　苏灿妍不想也没必要跟贺老爷子争，贺老爷子的这句话她没有回答。

　　早就有茶点被送上来，她挑选自己能吃的，静静地吃。

　　那么多年了，贺老爷子对她也没有任何一句道歉。

　　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她起身离开，但她也不会毫无底线地迎合。

　　更何况，她现在跟贺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苏灿妍这个名字、身份，在北城的官方系统里早已经申报死亡。

　　贺老爷子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他还以为，苏灿妍还会主动要求做点什么。

　　眼看时间推移，贺老爷子才终于忍不住，出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灿妍，你就帮我想想，该怎么解决。

　　“医生那边说，星硕那边需要安抚。”

　　贺星硕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中间他清醒过一次，但没有恢复神智。

　　贺星硕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起。

　　贺老爷子看着这样的孙子，心里突然有些畏惧。

　　尤其现在，贺氏集团内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贺星硕去主持。

　　一旦贺星硕出现精神问题被曝出去，会给贺氏的市值造成很大的损失。

　　“你先向贺星硕道歉吧。”苏灿妍很诚心诚意地提出建议。

　　贺老爷子因为她的话，又愣怔在原地。

　　满心痛苦。

　　强烈的无力感。

　　他都已经七十八岁的老人了，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如果，方便合适的话，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他。”

　　“再说吧，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现在又会怎么看待我。

　　“贺老你也知道，以前因为那点误会，他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因为说了太多话，苏灿妍的身体早已经体力不支。

　　她连着咳嗽了好几次，生命的活力似乎也随着咳嗽消失。

　　贺老爷子面对的，是跟自己一样处在生命尽头的人。

　　突然又多了一次豁然跟淡然。

　　他已经经历过的，是ȵ ɱ ʑ 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我会处理好我跟星硕的事儿，家族跟他的事儿，但请你见谅……”

　　再多的话，贺老爷子也说不出了。

　　但苏灿妍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年近八旬的老人在护工的搀扶下站立起身，手里还是拄着拐杖。

　　他已经买单了今天晚上的这餐，岣嵝着往门口走。

　　苏灿妍突然间，也感觉到生命里的无力。

　　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但请你见谅——”

　　原来她还执着地活着，除了是为孩子，也是在等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