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找人，我刚刚应该和靳委员说的，他在钢厂，钢厂职工多，没准还真认识你姐姐。”王干事说。
“只是我刚刚得罪了靳委员，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个忙。”
林紫：“……”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个‘警卫员’这么可怕？”
这人也是奇怪，怎么叫警卫员这个名字。
王干事：“不是可怕，是人家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限！”
那可是钢厂，几万职工的大国营厂，将来没准人家能坐上副厂长、厂长的位置呢。
王干事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棒槌，自己私下和靳长河联系了这么多次，怎么就没想着拉关系呢？
要是攀上关系，以后等靳长河成了副厂长或者厂长，没准他还能帮着家里亲戚解决一两个工作岗位。
王干事的苦瓜脸，让林紫哭笑不得，“既然是前途无限，那就是展翅的雄鹰！那人家的品德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说不定人家志存高远，大方不记仇，你这得罪，在他眼底，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呢！”
王干事闻言，心里的郁闷一下子散去了。
“你说的是，靳委员不是一般人，哪能和我计较！”
林紫：“嗯嗯，说的没错！”
彼时，钢厂厂委办，正处理手头事务的靳长河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同属厂委的章干事立刻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哎哟喂，靳委员，您没事儿吧？可别是今天去市里开会，冻着，感冒了！”
靳长河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感冒了。
他身体一向都好。
至于为什么会打喷嚏，大概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罢了，站在他这个位置的，哪里不会被人背后说几句闲话，不必在乎。
……
林紫从报社出来，还不到工人下班的时间，所以街上人不多。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王干事给她的信封报酬打开。
一打开，好家伙，有五块呢。
除了钱，还有两张粮票，都是一市斤的，再就是半斤糖票。
另外，林紫登报，报社也没有要她的钱。
这么一算，一天下来，林紫的报酬不算低了。
她自己倒是忘了，自己帮人家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活儿，五块钱真的不算多。
林紫将信封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又在背包里放了四个荞麦馒头，打算拿回去给老胡一家子做今晚的房租。
林紫到大杂院的时候，老胡一家子也回了家。
马大婶在大杂院露天厨房里准备晚饭，见到林紫，客气的打了招呼。
不只是马大婶，周围无数道目光都朝着林紫射了过来。
有好奇的，也有警惕的。
马大婶见状，赶紧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她热情的冲林紫打招呼，“大侄女，你可算回来了，去屋里坐去。”
马大婶一句大侄女，大伙儿都以为林紫是马大婶亲戚，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不少。
林紫也跟着松了口气。
跟着马大婶进了屋，林紫将四个荞麦馒头拿了出来。
马大婶又是一番推让，最后说什么也只肯要两个，还让林紫晚上继续在她那儿吃，横竖也就是多了一碗热汤的事。
想着那热汤里，确实只有白菜和萝卜，也没有一滴油，应该占不上马大婶家太多便宜，林紫就答应了。
饭桌上，和昨天一样，三个小孩儿一人半个馒头。
老胡两口子吃黑面菜团。
老胡冲林紫道：“我中午抽空去了一趟公安局，公安局那边说人不好找，查档案的话，可能要个把月时间。就算查档案，也不一定能查到本人。闺女，你可能要另做打算了！”
林紫点点头，她早知道是这样。
怕老胡担忧，林紫告诉他，“胡叔，我今儿去了一趟报社，在南安晚报上登了寻人启事。”
“登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要找人，不就得扩大范围？扩大范围，登报可是最好的法子，闺女，你可真聪明！”
老胡冲林紫竖起大拇指。
林紫笑了。
晚上林紫又熬到了四周静悄悄，才进了空间。
照例是在空间里加餐，洗了个澡，刷个牙，立马去睡。
和昨天一闭眼睛就入睡不一样，这回林紫梦到了爷爷林耀阳。
梦里，爷爷比以前做梦梦到的时候更凄惨，瘦到凹陷的脸颊，破烂的衣衫，大冬天的，还赤着脚。
最可怕的是，梦里还有个女人在打爷爷，好好一个人，被打的头破血流。
林紫是被活活吓醒的，醒来泪流满面。
她是被父母扔掉的孩子，如果当初不是爷爷在大雪天将她捡回去养着，她早就饿死了。
哪里有后来的，继承爷爷亿万家产。
林紫擦了擦眼泪，她不管了，不管会不会暴露，她一定要尽快找到爷爷。
……
彼时，南安市一处不起眼的大院。
大院西北角的水龙头下，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正在吃力的浆洗着一盆衣裳。
大晚上的，除了头顶的月光，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他只能摸黑一下下洗着。
手僵了，脸也僵了，整个人就跟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只知道一下下的干着活儿。
负责关水龙头的葛大爷拿着个手电筒，凑近了看，瞧见洗衣服的人正是林耀阳，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可怜了！
去年冬天，林耀阳他妈宁小禾病死，开春的时候，林耀阳的父亲林兴隆在钢厂干活儿的时候又被电死了。
一下子失去两个至亲，孩子本来就可怜，但还有更可怜的。
原本，林耀阳是该顶替亲爹的位置，去钢厂上班的。
至少，有个正式工作，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谁知道，这林兴隆前头还有个妻子，妻子在乡下农村，还给林兴隆生了个儿子，叫林晓东。
林兴隆死了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传到了村里，结果林兴隆的前妻拖家带口的，带了十来口人来。
本该属于林耀眼的钢厂工作，被林晓东给顶替了。
就连安身立命，睡觉的家，也被抢走了。
工作没有，书也念不成，粮本还被霸占，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林耀阳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