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记下日期后。苏蕴然送他到电梯处。

门一打开，谢琰白提着两个袋子走出来。

他盯着中介看了半晌，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句“叔叔好”。

中介愣愣地应了一声。

电梯下去后，苏蕴然转身就要走，谢琰白突然叫住了她，把手里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正好路过，买多了吃不完，你要拿一些试试吗？”

苏蕴然扫了一眼，发现是她素日最爱的果脯。

这家店在城东，来回要两个多小时，还要排上一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

他刻意去买她喜欢的零食，又找了借口送来，无非是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但苏蕴然已经不需要他的道歉了。

她什么也没说的接过来，又在到家后随手一丢，装着果脯的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精准落进了垃圾桶里。

离开前两天，苏蕴然去了一趟打印店，花了几千块打印了一万份A5纸大小的卡片。

她回了一趟宿舍，委托几个室友在三号那天爬到综合楼顶端，把这些卡片撒到广场上。

室友们也都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听见她不肯放弃，纷纷劝了起来。

“蕴然，要不算了吧，谢琰白都那样对你了，你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是啊，他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太委屈你的喜欢了。”

虽然苏蕴然已经看开了，但听到朋友们这么关心自己，心头还是涌过一丝暖流。

她摇摇头，“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们帮我洒下去就行了，我已经请了保洁公司收拾后事了。我也没打算告白……”

我真正想做的，是告别。

听到这话，几个女生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猜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蕴然又说了句谢谢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室友们翻开了纸箱，拿出了一张卡片。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苏蕴然，永远都不会再喜欢谢琰白。”

离开前一天，苏蕴然去学校办完所有手续后，回家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她刚搬过来半年，东西不算多，但大多都和谢琰白有关。

她找了几个箱子，把这些东西都丢了进去。

花了半个月织给谢琰白的围巾，她剪成了破线团。

他义卖会捐出去的陶瓷瓶，她费尽心思拍回来，现在砸成了碎片。

熬夜给他写的每一封情书，她全都扔进碎纸机。

……

箱子丢进垃圾桶的那一瞬间，她和谢琰白的所有，都将成为过去。

最后，家里只剩下两套衣服，是两个人初见时她穿的那套舞裙，和他屏保壁纸上那条格子裙。

她点燃了火柴，将它们焚之一炬。

青烟升起，很快，地下只剩下一片灰烬。

她站起身，一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谢琰白，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

“清理一些不必要的，垃圾。”

她淡淡说完这句话，转身上楼。

​

第九章

离开当天，天刚亮，苏蕴然就被对面的动静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起手机先看看时间，就看见通知栏里飞快地跳动着消息。

她看了好半天，才发现所有消息，都来源于一个二十多人的群。

一年前她为了了解谢琰白的喜好，偷偷摸摸的潜了进去，一直忘记退，谢琰白也不知道她在里面。

而一大早就开始热聊的，是谢琰白那一宿舍的几兄弟。

“琰白，起来这么早，不会兴奋到一夜没睡吧？”

“那不废话么，从昨晚十一点就开始倒腾了。”

“这次你真准备答应苏蕴然的告白了？”

划到这里，苏蕴然的手顿了顿，罕见地看到下面谢琰白打了一大段字。

“不是答应，我和她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是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别问这些废话了，帮我看看今天穿哪套衣服比较好？是这套，还是这套……”

看到他发出来的几十来套衣服照片，群里瞬间沸腾了。

“我的个奶奶，这么大动干戈，这还是我那不近女色的高冷校草吗？”

“老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上心，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苏蕴然啊？”

一片感慨里，谢琰白只回了一句话。

“很喜欢，这辈子，非她不可。”

看见这一行字，苏蕴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越来越明朗的天色，脑海里闪过许多往事。

再看见这句喜欢，她只觉得有一种欧亨利结尾的荒诞和幽默。

喜欢她，所以就拒绝了她99次告白，任凭她沦为大众眼中的笑料？

喜欢她，所以就对她爱搭不理的，还故意和别的女生亲密来刺激她？

喜欢她，所以颠倒黑白污蔑她，百般践踏她的真心？

……

如果这就是他的喜欢，她实在承担不起，也无福消受。

群里的消息刷新点频率越来越快。

在学校住的几个男生发了几张现场照片，才七点多，广场上就已经来了很多人。

校内的、校外的、老师、学生都有，甚至有人在旁边卖起了矿泉水花生烤肠。

“来了好多人，都是来看苏蕴然第一百次告白的！”

“琰白，赶紧过来，别到时候告白开始了，你个男主角挤不进去！”

看热闹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苏蕴然准备退出，却看见了谢琰tຊ白刚给她发的消息。

“我准备出发了，你呢。”

她？

她也准备出发了，只是，是准备离开。

她忽然很想看到，谢琰白在操场上目睹那些卡片撒下后是什么表情，在得知她出国离开后又是怎样的心情。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从今往后，谢琰白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慢悠悠地起来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化妆。

化好妆后，她才拿出微波炉里的牛奶和面包，一边吃着，一边整理着最后的行李。

行李整理完后，整栋房子都空了。

她回身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房间，而后拿出手机，将所有和谢琰白有关的号码账号都拉黑。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奔向她灿烂崭新的人生……

​

第十章

离九点还有五分钟，广场上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连保安都来了现场维持秩序。

看着楼下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苏蕴然的几个舍友都有些咋舌瞠目，语气里还带着兴奋。

“这么多人，那想必等会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校吧。”

“那样最好，免得蕴然人都走了，还有人背地里议论她。”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着，很快就到了八点五十九分。

舍长收到了苏蕴然平安到达机场的消息，立刻撸起了袖子嚷嚷道。

“蕴然已经到了，抓紧时间干活啊，丢东西的、拍照的都打起精神，务必在她上飞机前，让她见到这一盛景！”

话音刚落，九点的闹钟就响了。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各归其位，把早就放在窗台的一沓沓卡片推了出去。

一瞬间，白色的卡纸从16楼的天台上如雪花般飞舞旋转着追下。

广场上不知是哪个近视眼的同学叫了一声“下雪了”，所有人都跟着抬起了头。

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