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来时，手上拿着两张剧团的票。看见她的目光，顾璟琛抬手:“只是慕凝送我们的票，我们去看吧，算是为了那天的事道歉。”

“那天我不该那么跟你吵，抱歉”他的眼神带着歉意。

好像只要没有姜慕凝，他就又成了那个冷静理智的顾团长。

她鼻尖一阵酸涩，又强压下去。

真可笑啊。

她的丈夫，带她去看情敌的演出。

她问顾璟琛:“你要去吗?”

他轻嗯一声:“明天晚上没什么事，咱俩一起去看看。”

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姜慕凝的表演，他怎么舍得错过。

可她的心仍是不可避免地泛起刺痛

她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却勾起:“那就…去吧。”

去告别曾经的自己吧，也去斩断她最后的念想。

见我答应，他又说:“我先去洗澡，今天不用做饭了，去国营饭店吃，我的几个战友，还有慕凝。”

她怔了一秒，垂眸应道:“好。”

等顾璟琛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衬衣黑裤子，十分清爽，和他穿軍装时完全不一样。

她扯了扯嘴角。

原来不止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

两人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姜慕凝等人已经到了。

吃饭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姜慕凝看见一道仔鸡上来时，极自然地给顾璟琛夹了一筷子。

“璟琛，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顾璟琛一顿，回应:“你自己多吃点，不用管我。”

话虽然如此，他却还是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

姜慕凝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她:“林警官，你别误会，我们…

她直接把话接了下来:“你们以前处过对象，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姜慕凝的脸上更是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

她浅浅一笑:“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纯洁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饭后，姜慕凝便去幕后做准备了。

顾璟琛才忽然开口道:“刚刚你不应该那么说。”

“慕凝还没有结婚，你这样说，对她影响不好，她心思又敏感……”

她转头看着他，认真道:“需要我去道歉吗?”

顾璟琛沉默一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

只一瞬间，她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拢上一层厚重的雾色。

没有眼泪，可已经是心如死灰。

她轻笑了一声，却带出清晰的鼻音:“顾璟琛，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璟琛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什么日子?”

他又忘了啊，十月十三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

他又忘了啊，十月十三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可五脏六腑还是翻搅起来。

就像骨头里长出了一片刺，不依不饶地啃噬着她血肉里的爱意。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声响起，是一袭红裙的姜慕凝出场了。

顾璟琛转头看去:“先等看完演出再说吧。”

她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空洞:“不等了。”

“顾璟琛，我们离婚……”

她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尖叫声打断。

只见前方，姜慕凝一个舞蹈动作失误，竟从舞台上径直摔了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就已经越过重重人群，冲上前将人抱起来。

此刻，他的眼中却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甚至等不到旁人说的把车开过来，直接抱着人往最近的医院跑去。

医院里，一群人众星拱月围着姜慕凝。

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大事，让护士带人去上药。

护士扶着人离开后，顾璟琛一偏头，便也看见跟来的她。

他走上前，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先回去吧，慕凝在北京无亲无故，我今晚就留在这里照顾她。”

她点点头，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北京，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男人却突然拧紧了眉头:“你又要说什么?”

她一愣，不解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下一瞬，他冷声道:“要不是今天你在吃饭时，说了那样的话，慕凝她又怎么会在舞台上分心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像是一颗拦不住的子弹，穿透她的心脏。

她的手微微颤了颤，喉咙艰涩地反问。

“所以你觉得她受伤是我造成的?”

顾璟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底一软。

他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红着眼睛打断:“顾璟琛，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偏成这样。”

随着这话落下，这么久以来无处释放的委屈终于也化作眼泪涌出。

这是顾璟琛从未见过的她。

他缓了缓，想要抬手去帮她擦掉眼泪:“我错了，悦希……”

“是我错了。”她偏头避开他的手，推开一步。

“是我不该一意孤行来到北京。”

“是我不该跟你结婚。”

“是我不该……痴心妄想一个从不属于我的人。”

每说一句，她就往后退一步。

顾璟琛想要上前，却被她抬手止住“别靠近我。”

男人脚步一顿。

直到两人中间似乎隔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顾璟琛再也无法触碰她。

她才平静地，坚定地，说出那句话

“我不想跟你过了，顾璟琛。”

……

1981年，榕城警察局。

林悦希递交了一周的休假单后，换下警服走出门。

恰好撞见了刚出完任务回来的老警察：“小林，手续办完了？”

“这次你能调回来重启你爸爸的警号，我们都很高兴，但你丈夫还在北京，你回来任职，你们不是要分居两地？”

林悦希沉默一瞬，轻声开口：“领导特批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回去处理离婚的事。”

对面的人一愣，林悦希却笑了笑：“李叔，不用担心，没事，我只是跟他不合适。”

她有些怀念地看一眼熟悉的景色：“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就该回到这里。”

她的后半辈子都会留在榕城，像爸爸一样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平安，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

迈出警局大门，林悦希直接去火车站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她回到北京部队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刚走到院门口，里面传来说话声。

“你们知道吗，顾团长的初恋来北京了，在剧院做演员，长得可漂亮了。”

“听说两人都谈婚论嫁了，是顾团长被调到北京才分开的……”

“今天我还见她来给顾团长送东西咧，打扮得可时髦了。”

林悦希眼眸垂下，这些人口中的顾团长是她的丈夫顾璟琛。

缓了片刻，她抬脚走进去。

几位闲聊的嫂子看见她，都默契的止住了话头：“林警官办案回来啦。”

林悦希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她和顾璟琛的屋子。

屋内的一切和三天前她离开时一样，甚至连水壶里的水都没有变化。

林悦希攥紧手自嘲的笑了笑，翻出一个纸箱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趟回去办手续她已经带了许多行李，但毕竟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还剩许多没处理。

林悦希收拾完屋子准备休息时，门口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璟琛穿着军装，身形挺拔。

看到她，顾璟琛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你今天还没睡？”

见林悦希没有接话，顾璟琛又道：“这几天看你很早就熄灯休息了。”

林悦希心口一闷，她已经离开了三天，这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别过头，声音有些哑：“嗯，今天有点事，回来得晚了点。”

“这样啊，我先去洗澡。”顾璟琛点点头，脱下外套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林悦希看着桌上那张结婚时拍的合照，心脏浮现酸涩，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和顾璟琛结婚三年，相处的时间却寥寥无几。

顾璟琛常常训练到很晚，她办案也时间不定，为了不互相打扰，两个人一直分房睡。

名为夫妻，却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林悦希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刚认识的顾璟琛。

那时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暗恋他，却没有勇气告白。

后来顾璟琛入伍，关于他的一切都成了听说。

听说他在部队前途无量、听说他谈了一个很漂亮的对象、又听说他分手……

啪嗒一声，她的回忆被浴室开门声打断。

顾璟琛擦着头发出来：“怎么还没休息？”

林悦希抬眼望去：“前几天出警时我在街上看见了你和剧团的姜慕凝同志……”

她话还没说完，顾璟琛蹙了蹙眉：“我和姜同志曾经是战友，你不要多想，她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我陪她找房子。”

顾璟琛一向沉默寡言，难得对她说这么多话。

林悦希又想起两人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样子，咽下喉间涩意，淡淡道：“我没多想，我有个朋友过几天要离开北京，环境不错，她需要房子的话可以住。”

顾璟琛缓和了神色：“是吗？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房子。”

林悦希眼眸一刺，不愿看他嘴角浮出的笑意，起身往房间走去：“一个星期后吧。”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七天。

一个星期后，她就会离开这间房子，离开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第2章

第二天顾璟琛休息。

一大早，林悦希就拿着离婚协议书坐在客厅，等顾璟琛出来便打算提离婚。

可顾璟琛却穿着一身整齐军装急匆匆走出。

“抱歉悦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