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娇看着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开嘴角：“从前我一直选择顺从，现在我不想了，除非你希望我再自杀一次。”

决绝的话像是一把刀游走在凌怀瑾的大脑，无奈中又带着尖刻的折磨。

他望着那双明明映着自己倒影却看不到一丝感情的眼睛，心如锥刺：“沈凝娇，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对自己好一点？”

沈凝娇眼睫颤了颤：“要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凌怀瑾心底一抽，以致于声音都有些抖：“你是在报复我？”

沈凝娇抽出手：“我没必要那么做，另外……”

她停顿了瞬，指甲慢慢陷进掌心：“祝你和林雪瑶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说完，沈凝娇掀开被子下了床，拖着沉重的身子朝叶明辰走去。

叶明辰扶住她，眉目中噙着分挣扎。

作为医生，他自然希望病人能积极治疗。

可面对沈凝娇，他的心不知怎么偏向了陪她安静的走过最后的时光。

沈凝娇竭力忽视身后那道目光，泛红的眼中多了分祈求：“回家。”

叶明辰看了眼几乎僵住的凌怀瑾，轻轻嗯了一声后揽住她离开。

当背后的视线消失，沈凝娇眼前却模糊了。

她紧抿的唇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溢出抽泣。

上了车，叶明辰立刻发动车子，打开暖气。

或许是明白沈凝娇一直在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等回了家，叶明辰才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沈凝娇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一样耷下双肩。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最新的拨通记录正是凌晨三点半打给凌怀瑾的。

沈凝娇酸涩的眼眶又是一热，哑声呢喃：“我真的不想再爱你了……”

疲倦的心再次乱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明明渴望着爱的人也爱自己，可真的听到想听到的话，却只想逃走。

追根究底，她还是不想走的时候带着太多的不舍和遗憾。

良久后，沈凝娇狠下心，将凌怀瑾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删除了里面关于他的一切。

第二十四章 错认

除夕渐近，城市的宁静也开始延迟。

别墅里，昏暗的客厅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

远处的烟花灯光闪烁着，映照着散落一地的酒瓶。

凌怀瑾倚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仰头灌了一大口的酒。

他向来不是酗酒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靠着酒精去麻痹疼痛，好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凌怀瑾喘了几口气，摸过手机翻出沈凝娇的号码，迟疑了几秒才按下拨通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让他面色一怔。

这么晚了，沈凝娇会跟谁打电话，难道是叶明辰？

想到沈凝娇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凌怀瑾通红的眼角一凛，几乎快要将手机捏碎。

许久后，他再次按下拨通键，依旧在通话中。

凌怀瑾眸光一滞，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突然，“嘭”的一声，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

“沈凝娇！我让你回来听见没有！”

偌大的空间将凌怀瑾的怒吼放大了数倍，可阵阵回音却撞的他心底一阵无措。

他红着眼环顾着空荡的四周，只觉呼吸都带着刺痛。

这时，大门被轻轻推开。

凌怀瑾转身望去，瞳孔一紧：“凝娇！”

几乎是瞬间，他冲过去将来人紧紧抱在怀里。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欣喜被耳畔一声“阿瑾”止住。

凌怀瑾唇角僵凝，慢慢放开了怀中的人。

借着外面昏暗的灯光，他才看清来人并不是沈凝娇，而是林雪瑶。

看着面前渐渐黯淡的眸子，林雪瑶皱起了眉：“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说话间，她目光扫过地上成堆的空酒瓶，眼底划过许诧异。

在她的印象中，凌怀瑾从不是借酒消愁的人。

凌怀瑾别过脸手捂着双眼，像是怕暴露自己的脆弱的一面。

林雪瑶走过去，捡起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沈凝娇的号码。

“对不起。”凌怀瑾哑声说了句。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林雪瑶不在的时候，把沈凝娇当做他。

可当沈凝娇不在，他竟然两次把林雪瑶错认成她。

林雪瑶看着他，垂眸道：“要不我去找她谈谈吧。”

凌怀瑾放下手，有些无力地扯着嘴角：“她不会听的。”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林雪瑶忍不住问。

闻言，凌怀瑾陷入了沉默，醉意也少了许多。

医生说沈凝娇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而他却不被允许出现在她面前……

凌怀瑾沉舒口气，转移了话题：“这么晚，有什么事？”

林雪瑶犹豫了几秒后回答：“初四我就要去美国了。”

凌怀瑾一愣。

“我打算去攻读博士。”林雪瑶将手机还给他，“可能要几年才回来。”

听着这么平静的语气，凌怀瑾目光中闪过抹愧疚：“瑶瑶……”

林雪瑶莞尔一笑：“这是我在自己的选择，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说完，她抬手轻轻拥住他：“阿瑾，希望我再回来时，你不要再有任何遗憾。”

凌怀瑾回抱住她，无语凝噎，烦闷的心却有了一丝光亮。

他不能再辜负沈凝娇！

第二十五章 沈温

因为怕沈凝娇再出现意外状况，叶明辰住到了次卧。

好在这两天天气不错，沈凝娇的情况也比较稳定，偶尔可以出去走走。

鸢尾开的正好，只是有几棵还是没能经受住风倒伏了下去。

沈凝娇蹲在院子里，小心地将花瓣捡起来放在花盆中。

叶明辰正想叫她吃饭，却见她看着花发愣，便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想什么？”

沈凝娇回过神，目光有些迷茫：“人死了以后真的会有灵魂吗？”

闻言，叶明辰愣住。

沈凝娇低头笑了笑后站起身：“可能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总是胡思乱想起来。”

话音刚落，一辆小货车停在门口，一个男人下车后往对面的房子搬着家具。

“新搬来了邻居？”

叶明辰嗯了一声：“先吃饭吧。”

吃饭时，叶明辰时不时给沈凝娇夹菜，然而她的食量却越来越小。

几天前还能吃下一碗饭，现在吃几口就觉得已经塞不下了。

叶明辰见沈凝娇白着脸往嘴里塞了口饭，于心不忍：“吃不下就别吃了。”

沈凝娇艰难地吞咽：“吃得下。”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欺骗自己可以撑更久。

叶明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眸色深沉：“凝娇……”

他看着面前故作坚强的人，心底的痛惜越发明显，甚至变成了一种难以控制的感情。

第一次看见沈凝娇的时候，她虽然很瘦弱，却没有现在这么苍白。

沈凝娇愣愣望着他，手背的温暖让她觉得分外熟悉。

她轻轻挣开：“我真的没事。”

叶明辰感受着指尖的沈温，唇线微动。

这样的触碰，恐怕在两个月后就再也不会有了。

吃过午饭，叶明辰去医院帮沈凝娇买药。

沈凝娇坐在门口继续没织完织着围巾，偶尔抬头看看院里的花。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太太，双手动久了就得停下来休息。

没一会儿，沈凝娇便开始犯困，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实在坚持不住靠着椅背睡着了。

风吹开半敞的大门，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凌怀瑾缓缓走进来。

当靠近那熟睡的人时，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生怕惊醒了对方。

直到站到沈凝娇身边时，凌怀瑾才慢慢舒了口气。

他拉起滑落到她腿上的毛毯，盖住她的肩膀。

当目光扫到沈凝娇衣领处时，凌怀瑾神色一怔。

白到透明般的皮肤上伏着几块紫红色瘀斑。

想起那天她的反抗，凌怀瑾心狠狠一抽，痛的攥紧了拳。

他紧拧着眉，伸出手如对待珍宝般轻触着那张脸。

凌怀瑾眼眶不由发酸，不舍就像雨后春笋在心底疯长。

忽然，沈凝娇眉头微微蹙起，呢喃了一声：“凌哥……”

听到她在叫自己，凌怀瑾呼吸一窒，几乎抑不住胸口的钝痛。

他红了眼，无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沈凝娇一点点离开自己的生命却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凌怀瑾才强迫自己迈开腿走向对面的屋子。

谁知刚推开门，叶明辰迎面而来。

看见凌怀瑾走出来，叶明辰脸色大变。

“你又来干什么？”

第二十六章 现实不是小说

凌怀瑾敛去情绪，可以压低声音：“我来看凝娇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叶明辰往里面一看，沈凝娇坐在屋檐下正睡着。

他皱起眉，确认对方没有做什么才绕过他准备进去。

“等等。”凌怀瑾叫住他。

叶明辰停住脚，眸中闪过丝疑惑。

凌怀瑾侧身望向沈凝娇：“那条毯子太薄了，换条厚的给她。”

没等叶明辰反应，他便走进来了对面的房子。

叶明辰愣在原地，才明白这匆匆搬过来的新邻居居然是凌怀瑾。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面色微凝。

凌怀瑾搬到这里，是为了离沈凝娇更近吧……

叶明辰走进去，拿了件棉袄盖在沈凝娇身上。

一个小时候后，沈凝娇才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脑袋，抬头朝远方望去缓解双眼的疲惫。

“醒了，喝点水吧。”

一直坐在旁边的叶明辰倒了杯热水，接过她手里的毛线。

看着手里还没巴掌长的围巾，他打趣道:“等你织完，恐怕都到春天了。”

沈凝娇笑了笑:“你未来还有很多个冬天呢。”

闻言，叶明辰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