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就说了，跟我没关系。自己有病，就该小心点，这出门不小心讹上别人了怎么办。”
　　苏妍熙在一旁撇清关系，话里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白楚楚这时也没心力跟她吵什么，她的大脑已经被妈妈患癌这个消息轰炸得不成样子了。
　　苏妍熙见她闭嘴不说话了，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笑着要去挽沈墨瑾的胳膊，“墨瑾，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回去吧，婚礼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
　　“好。”
　　沈墨瑾沉声回答，没有避开苏妍熙的手。
　　白楚楚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抬眸去看离开的两个人，只觉得内心讽刺至极。
　　他说的什么来着。
　　他说他爱她，不想跟她分手。
　　但在她妈妈患癌时，在得知她怀孕时，他要去跟别的女人筹备婚礼。
　　真是可笑。
　　最后走时，沈墨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没对她说一句话。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而医生很快联系了康诚医院，确定白雅琴之前确实是在那治疗，立刻又给安排了转院流程。
　　白楚楚跟着到了康诚医院，这才知道白雅琴已经在这里做了两个疗程的化疗了，甚至中间有段时间正好是她躲在星野别墅的时候。
　　一想到妈妈那段时间只有一个人，她眼泪簌簌而下。
　　她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女儿的啊。
　　愧疚懊悔，让她很是难受。
　　当天晚上赔偿时，也没睡好。
　　到凌晨时，她才发现白雅琴醒过来了。
　　“妈，你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波动太大，这才晕倒的。”
　　白雅琴从床上坐起来，唇上已经彻底没了口红，很是苍白，整个人毫无气色。
　　“楚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别因为这个太伤心了。”
　　白雅琴轻拍她的手背，就像小时候带她一样，轻声哄着。
　　这些日子她自己也想明白了，人各有命。
　　“我、我怎么可能不伤心。”白楚楚哽咽着开口，“我还没赚大钱，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呢。妈，你得长命百岁，等我给你买房子买车子，以后给你养老。”
　　“好，你有这份心，妈妈就满足了，妈妈等你。”
　　白雅琴擦了擦白楚楚的眼泪。
　　白楚楚咬着唇，很是难过。
　　她知道白雅琴情况不太好，淋巴癌晚期，一股绝望弥漫在她心头。
　　“楚楚，”白雅琴还有一件事放不下心来，“小瑾那孩子要订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楚楚洗了洗鼻子，收住眼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还能怎么办，分手呗。”
　　“好。”
　　白雅琴摸摸她的头，叮嘱道，“楚楚，你要记得人活着也看良心，你是先和小瑾在一起没错，但他既然已经选了别人，咱们也该有点骨气，该放手就放手。”
　　“我知道。”
　　白楚楚答应得很慢。
　　白雅琴叹了一口气，她这女儿跟着她，日子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白楚楚卡住一瞬，回答得很慢，“孩子，我想留下来。”
　　她是对沈墨瑾失望没错，可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更何况，不提她对沈墨瑾的感情，客观而言，沈墨瑾的基因是很优秀的。
　　身高腿长，外形优越，个子高，身高188厘米左右，又是国内外知名院校毕业，智商过关，而在其他行业比如金融、艺术等，也很出色，是个方方面面都优秀的精|子捐献者。
　　男人可以不要，孩子她还是想要的。
　　白雅琴皱着眉，一脸不赞同：“不打掉孩子，你还打算生下来吗？”
　　“为什么不能生？”白楚楚反问，一脸倔强，“我自己也能养大孩子。”
　　白雅琴抛出最现实的疑问，“你拿什么养？你有钱吗？”
　　白楚楚：“我可以赚钱。妈，我能赚钱的。”
　　白雅琴：“……”
　　女儿跟她当年一样固执要强。
　　她叹了口气，“楚楚，你一个人养大孩子，得吃多少苦，你有准备吗？你才22岁，还这么年轻，你不是想做设计师吗？你的梦想不要了？”
　　“梦想和孩子不冲突，妈，你当初都能一个人把我养大，我也可以。”
　　“就是因为我当初一个人把你养大，我才知道一个人有多辛苦，”眼看要说不通了，白雅琴换了一个方向，“那你有想过这孩子以后的身份吗？”
　　白楚楚低下头，她确实还没想这么多。
　　白雅琴继续说道：“沈墨瑾要结婚了，这孩子说好听点叫非婚生子，说难听点，那就是私生子，野种！”
　　“……我、我知道了，妈，我再想想。”
　　白楚楚头低得更下去了。
　　私生子。
　　野种，
　　这话太难听了。
　　白雅琴揉了揉她的头，不放心地叮嘱，“楚楚，你的人生还很长，妈陪不了你到最后，没办法再做你的后盾，所以你得先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白楚楚听着这话很不对劲，像是遗言一般。
　　她顿时红了眼眶。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话，白雅琴精神不济，又困了，渐渐睡着了。
　　*
　　白楚楚洗漱完后，陪着白雅琴吃着早饭。
　　有她陪着，白雅琴胃口好了很多。
　　医生查房也发现白雅琴状态不错，“保持心情愉快对病情很有帮助，偶尔也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好，谢谢医生。”
　　白楚楚一一记下医生说的那些。
　　医生刚走，没多久病房来了一个母女俩都不想见到的人。
　　“你来干什么？”
　　“听说姐姐生病了，我就来看看咯。”
　　说话的是关玉梅，正是当年渣男出轨的女人，一头海浪卷长发，穿着张扬艳丽。
　　白楚楚挡在门口不让她进，“我妈不想见你，你走，赶紧走。”
　　关玉梅这时候哪里肯直接走，直接就往病房里闯，“哎呀，生病了也不能不见人啊，我也是好意，来探望探望……”
　　她说着就到了病房，看到坐在窗边晒太阳的白雅琴，明亮光线洒在她身上，倒有几分娴静美好的味道。
　　关玉梅恍了一瞬，不是说癌症吗，怎么看着也没多落魄。
　　白雅琴也看到了关玉梅，脸色一变，同样很是不欢迎。
　　“谁是你姐姐，滚，我不想看见你。”
　　“这都要死了，还这么大脾气，你有本事去跟阎王爷发脾气啊！”关玉梅从前跟白雅琴不对付，现在知道她患了癌症，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早早吃了饭就过来看热闹。
　　“你闭嘴！”
　　白楚楚烦透了这个女人，这时候在她妈妈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
　　“闭什么嘴，你才闭嘴。呵，白雅琴，还以为你教女儿教得多好呢，还不是没礼貌，我是长辈，来了也没见问声好。”
　　这些年，关玉梅恨死白雅琴了，当初要离婚就离婚，居然还敢曝光她和老宋的交情，害得她这些年一直被喊小三，挺不直腰板。
　　什么小三，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她是老宋的真爱，才不是什么小三，白雅琴当年就该主动让位，乖乖成全她跟老宋。
　　幸好老天爷长眼，要把这女人收走了，她心里可真是舒坦，还不得赶紧来瞧瞧。
　　“关你什么事，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白楚楚把她往外推。
第6tຊ章 脑海中第一反应是他
　　关玉梅当然不肯走，她兴冲冲地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
　　“走什么走，医院又不是你家的，我好心来看你妈，你还赶我走，真是狼心狗肺。”
　　这人真是不要脸。
　　白楚楚气得不行，医生说过情绪也会影响她妈妈的病情，这会关玉梅来了，她妈妈心情肯定不顺畅。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行行行，叫什么保安啊，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关玉梅嘴上说着要走，但是一点也没动，甚至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副好心的模样。
　　“要我说，白雅琴你就直接去死就行了，还治什么治啊，这癌症要花多少钱，那到后面还不一定能治得好，你哪来那么多钱。”
　　她打量一圈病房，这本就是H城最好的私人医院，又是VIP病房，住一天可不少钱，白雅琴不就是个卖鱼的嘛，哪来这么多钱，她得打听清楚，可不能是老宋给的。
　　“有你什么事？你闭嘴！闭嘴！”
　　白楚楚要杀了她的心都有了，直接上前动手拽着关玉梅要把她拖出去。
　　“我自己走，自己走，拖什么拖啊！”
　　关玉梅想挣开，仍不忘记问，“白雅琴，你钱哪来的，是不是找老宋要的？你还要不要脸啊，都离婚了，还找前夫要钱。”
　　“啪”
　　白楚楚直接给了关玉梅一巴掌，“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居然敢打我？”
　　关玉梅捂着脸，完全没想到白楚楚会直接动手，从前大家吵归吵，可从来没动手过。
　　情绪上头，她也急了，直接就挥手要打回去。
　　白雅琴见状，怕女儿吃亏，也赶紧过来帮忙。
　　混乱中，关玉梅也不知道是抓到了谁的头发，一把扯了下来。
　　而白雅琴感受到头皮一阵痛，头上假发就被关玉梅抓在了手里。
　　顿时，她好像被人扒了衣服一样，赤裸裸展示在众人面前，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哈！假发！秃头！白雅琴你秃了！丑死了！丑死了！哈哈哈哈，难怪你要戴假发呢，东一块西一块，真搞笑哈哈哈！”
　　霎时，病房里就爆发出关玉梅的笑声，极度猖狂。
　　聒噪。
　　令人血压上升。
　　白楚楚也不想拖人也不想拽人了，直接一把将关玉梅推倒在地，整个人跨坐在她腰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在她脸上。
　　“闭嘴！”
　　“我让你来看笑话！”
　　“我让你再笑！”
　　“笑！笑你大爷！笑！”
　　等保安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一头短发的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压着另一个中年妇女，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在对方脸上。
　　好凶残。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回过神之后，保安才想着去拉开两个女人。
　　关玉梅一被解放，刚压下去的气焰又暴涨起来，要对白楚楚动手，“你个贱蹄子，敢打我，我要弄死你！你完了！”
　　保安们一看，赶紧把她拉开。
　　“你来！来啊！看谁弄死谁！”
　　白楚楚近期本来心里就压着火。
　　关玉梅今天的出现忽然让她想起了这些年她在母女俩面前说过的无数阴阳怪气话。
　　以前她都忍了，说她可以，但现在她妈妈生病了，说她妈妈不行！
　　眼看着两个女人吵着又要打起来，保安们赶紧拦着护着。
　　混乱时，难免有要碰到的，仁爱医院的保安也很有眼色地主要护着白楚楚，这就导致关玉梅又被打了一轮。
　　总算消停了些，保安队长也是把关玉梅带走问话。
　　关玉梅捂着脸，顶着鸡窝头，控诉保安。
　　“你们怎么做事的？是不是拉偏架？凭什么就我被打？我要告你们！赔钱！赔医药费！她凭什么不用跟着去？”
　　保安队长脸上陪着好话。
　　心里想着，那不废话嘛，谁是他们重要客户他们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上面还有人专门打过招呼要照顾好这间病房的人。
　　*
　　病房里总算是清净了。
　　白楚楚这才有精力去看躲起来的白雅琴。
　　白雅琴躲到了床上，被子罩住了整个身子。
　　被子在抖。
　　白楚楚提住被子一角，想掀开来看看。
　　白雅琴惊慌失措的声音顿时传来，“啊，不要看我……都走……都走……不要看我……”
　　白楚楚顿时眼眶都红了，心疼得不行。
　　她妈妈向来要强坚韧，这些年从来没听她说过苦和累，可现在居然被打击成这样。
　　她宁愿生病被嘲笑的是她自己，也不想看到妈妈受这样的罪。
　　她轻轻拍着被子，“妈，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呢，关玉梅被我赶走了，妈，外面没人了，你出来透口气吧。”
　　她一直安抚了许久，被子的抖动才渐渐停下来。
　　白雅琴慢慢伸出头来，苍白的脸上尽是脆弱，“楚楚，妈给你丢脸了。”
　　一句话，说得白楚楚很是心酸。
　　怎么会是给她丢脸呢。
　　白雅琴抓着头发，摸到一处又一处，呢喃一样，“这里秃了，那里也秃了，难怪她会笑话。”
　　“妈，没事的没事的，咱先治好病，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白楚楚抓住妈妈的手，轻拍着。
　　“楚楚，我不想治了。”
　　白雅琴望着窗外的阳光，忽然开口。
　　“我们回家吧，回珊瑚岛。”
　　怎么能不治了呢？
　　白楚楚没料到白雅琴会突然做这决定，一直劝她。
　　但都没有用。
　　最后，白雅琴破罐子破摔地说出一句：“我都要死了，连死在哪里都不能决定吗？”
　　白楚楚所有想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只好松口答应去跟主治医师沟通。
　　出了病房，她依靠在墙上，忽然觉得身心疲惫。
　　今年一切不顺，她的工作、生活、家庭还有感情。
　　她好像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团糟。
　　妈妈执意要回老家，说好听些是想家了，可那无异于回家等死。
　　这些纷杂的想法，她真想找个人倾诉。
　　沈墨瑾。
　　脑海中第一反应是他。
　　可他现在应该忙着筹备两个月后的婚礼。
　　想到这，白楚楚克制住了想找他的冲动。
　　“嗡——”
　　这时，兜里电话响了，正好是沈墨瑾。
　　挂掉电话。
　　那边再一次拨过来。
　　“喂。”
　　她还是接了，声音有些闷。
　　“楚楚？”沈墨瑾顿了顿，“你没事吧？”
　　“没事。”
　　白楚楚低着头看鞋面，克制着惶恐和无措。
　　沈墨瑾一听就知道她大概是什么状态，向来冷淡的声音此时无比温柔。
　　“楚楚，别怕，琴姨的病能治好的，只要好好养着，听医生的，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你别多想。”
　　白楚楚沉默了片刻。
　　深呼吸了一口气。
　　“阿瑾。”
　　她还是这样叫他。
　　“我和妈妈要回珊瑚岛了，你呢？”
　　他们一起出来的，还能回得去吗。
　　沈墨瑾那边似乎空了一瞬，低沉嗓音再次响起：“我当然也要回去。”
　　听到这话，白楚楚神色松快了些。
　　没多久，沈墨瑾低声补充道：“不过，沈家还有些事，我要处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