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欣解释。

想到刚刚罗玉蓝的情绪转变，还有那声清晰的云寻。

他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哥，顾晏琛已经走了大半年了，你知道的吧？”

罗玉蓝摸着金云的头和下巴，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刚刚？”梁文欣不解。

罗玉蓝摸金云的手一顿，苦笑：“你换了花，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一听这话，梁文欣更担心了：“哥，你这状态不对，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活在有顾晏琛的过去里啊，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丝毫不掩饰担忧之情。

罗玉蓝一怔，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了。

梁文欣见她没反应，咬着牙说道。

“哥，你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和妈想，你也要为顾晏琛想。”

他看着罗玉蓝，振声。

“顾晏琛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第41章

梁文欣走后，罗玉蓝看着那张名片凝神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丢在了一边。

或许浑浑噩噩地过久了，她真的可以看到顾晏琛也说不定。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自暴自弃的想法，可在她看来是甘之如饴，心之所向。

大病初愈的罗玉蓝决心戒掉烟酒，谈工作的地方也固定成了一家私房菜馆。

梁氏集团的员工惊奇地发现梁总不再是从前的工作狂了。

准时到，准时走，尖沙咀到太平山顶两点一线。

“梁总现在有一种老干部的感觉。”不知是谁说。

罗玉蓝充耳不闻。

她只是想恢复到最好的状态，然后精神抖擞地去见顾晏琛。

这一天在一周之后到来。

罗玉蓝拨通了张禾的电话，张禾好似等了她很久，几乎秒接。

“我要见云寻。”

张禾没有犹豫，他说：“好，明天回闽南。”

挂掉电话，罗玉蓝久久不能入眠。

她走遍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厨房、阳台、画室……

她凝望了那幅婚纱照很久很久，久到眼睛都发酸发涩。

在这时，罗玉蓝又转身。

她走近了主卧斜对面的婴儿房。

她已经很久不敢踏足这里。

可马上就要去到顾晏琛的墓前，她忽然多了些勇气。

拧动把手，再次打开这扇门，她走了进去。

婴儿房被搬空了，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不剩。

罗玉蓝走到墙角坐下，这是曾经衣柜摆放的位置。

她曲着腿，就这么别扭地闭上眼睛。

……

闽南，顾晏琛墓前。

罗玉蓝静静站在张禾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云寻会愿意见到自己吗？他会像她想念着他一样，想念着自己吗？

张禾沉默着侧身。

罗玉蓝终于站到顾晏琛墓前。

天地茫茫，风雨潇潇。

此时，这里仿佛只剩下罗玉蓝和眼前的这座新坟。

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崭新的照片。

罗玉蓝走近、再走近，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顾晏琛。

万籁俱寂，长青树摇曳。

罗玉蓝好小声，不知说给谁听。

“云寻，我好想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罗玉蓝几乎哽咽，她低着头，按着顾晏琛墓碑的手发着抖。

“我错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到，我混蛋。”

“云寻，为什么不再到我梦里来？你在怪我对不对？”

“你现在会听得到吗？你在看着我吗？这十年，我得到了太多东西，名誉，金钱，权力，只要我想，几乎没什么我得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心总是不满足，明明13年前的我，我想要的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而已，可是如果人的欲望总是贪婪，为什么你会始终如一地爱我？”

罗玉蓝缓缓跪下来，她的头抵着顾晏琛的墓碑。

张禾别过身去，不忍再看、再听。

“所以只是负心人的借口，是我的借口，可我爱你，爱的一直都是你。你走后我才想清楚，程希文也好，那些男人也好，都是你，年轻的你。”

“我知道这也很混账，我爱你，却从来不理会你灵魂的出口，不理解你的痛苦，我只是爱你，我爱你的年轻，爱你的生机勃勃，所以我无法忍受苍白脆弱的的你，无法面对痛苦不堪的你，可我忘记了，把你变得苍白脆弱、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罗玉蓝说这些话时无异于把自己的心脏撕裂千百遍，那痛苦言语难以形容。

“云寻，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你可以恨我，但我求你，到梦里看看我，好吗？”

第42章

这天的陈情过后，罗玉蓝几乎天天来见顾晏琛。

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一放到了墓碑前。

她甚至带来了顾晏琛的那本墨绿色日记本。

在墓碑旁席地而坐，犹如这13年间千千万万次寻常的一幕。

她和他并肩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

罗玉蓝翻开其中一页，是顾晏琛高中时写的。

【班长三分球好帅！力挽狂澜真的超神！我也尖叫了。】

轻声念出这一句，她不由也弯了眉眼。

“云寻，原来那次球赛你去看了，你竟然还会犯花痴么？”

罗玉蓝想起那次篮球赛，她原本以为顾晏琛不在的。

上场前，她甚至看了他经常坐的位置，确实不在。

于是上场后她发了狠，几乎是按着对方队伍疯狂进球。

没想到顾晏琛都看见了。

絮絮叨叨念了好几段，她感受着顾晏琛的视角，也回忆着当时自己对顾晏琛的视角。

截然不同，可是不妨碍她和他彼此喜欢。

“云寻，我要回去了，下个月我再来看你。”

罗玉蓝的指尖缓慢地描绘过照片里顾晏琛的眉眼。

他永远年轻漂亮，永远不会褪色。

“你再等等我，不会太久的，”她承诺。

起身时，一枚素戒被放在顾晏琛的墓碑前。

“顾晏琛先生，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吧。”她轻吻了一下照片。

这枚戒指和她现在手上戴的、顾晏琛送给她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顾晏琛的这枚是她亲手做的。

“云寻，再见。”罗玉蓝低声，对照片里的顾晏琛挥手。

这时，一只淡紫色的蝴蝶落在了她胸前口袋的位置。

停留了短短几秒钟，它扇扇翅膀，又轻轻地飞走了。

罗玉蓝看着蝴蝶又落在顾晏琛的墓碑上。

福至心灵般，她感觉是他在告诉她：“烟凌，这只蝴蝶就是我呀。”

而刚刚停留的那几秒，是他在回应她的再见。

“再见，云寻。”罗玉蓝又重复了一遍。

她相信，虽然山高水远，但总会有再见的那天。

……

【梁氏集团掌权人罗玉蓝遭遇特大车祸，几次病危！】

“滴滴滴！”

刺耳的医疗仪器声。

罗玉蓝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惨白的无影灯晃眼。

“梁小姐！听得见吗？你要坚持住！”

是谁在说话？好多人的声音。

罗玉蓝再次闭上眼睛。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烟凌！烟凌？”好熟悉的声音。

顾晏琛？是顾晏琛吗？罗玉蓝费力地抬起眼。

是，是30岁的顾晏琛，是本该活着的顾晏琛！

罗玉蓝险些喜极而泣。

“云寻……”她虚弱地呼唤。

“烟凌，我在，我一直都在。”他握住她的手。

真实的、温暖的触感。

“我在，所以你不准死知道吗？我不要你现在来见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柔润的唇贴过额头。

顾晏琛哽咽：“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但是你要活下去。”

“回答我！罗玉蓝！如果你敢现在来找我，我一定会恨你！”

罗玉蓝好想好想握住他的手，可浑身上下都痛，她根本没有力气。

“云……云寻……”干涩的唇张合。

医生皱着眉低下头去，她试图听清罗玉蓝在说什么。

病床上的罗玉蓝因为几次心脏博起终于睁开一点眼睛。

她抬起手，试图取下氧气罩。

无力地滑落。

医生终于听清罗玉蓝说的是什么，她说。

“云寻，我……我爱你……你不要走。”

第43章

罗玉蓝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30岁的顾晏琛充满焦急，他让她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梦里又出现17岁的自己。

17岁的她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样憎恨。

她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云寻？”

17岁的她显然不能接受31岁的她对顾晏琛的所作所为。

她的质问是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要让他流泪？”

31岁的罗玉蓝哑口无言，她根本没办法回答。

“我恨你，罗玉蓝。”17岁的她说。

这时，顾晏琛的声音响起：“烟凌，不要再睡了，春天来了。”

他的身影也慢慢浮现，他如往常般抱住她。

“金云很可爱，它很想你，还有玻璃花房的花，你是不是忘了浇水？”

他仰着头，眼睛中依旧充满爱意。

“快回去吧，花房里，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伸手，把她轻轻往前推。

“云寻，我想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