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又打来许多通电话，沈寒风都一一拒绝。

明白沈寒风不会接后，裴书华又发过来了消息。

“虞虞怀孕了。”

灯影陆离，投入车里，沈寒风停在这句话，兀自看了很久，最后他打开导航，输入了池虞所在医院地址。

赶到时，裴书华正在病床旁，给池虞削着橙子，见到沈寒风来，她有些慌，又有些愧疚，她明显是想起身的，可被沈寒风按住了。

“保胎要紧。”

池虞脸色煞白，沉默少顷她对裴书华说：“你出去一下。”

裴书华犹豫了一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有事叫我。”

那神态，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池虞的老公。

沈寒风只嘲讽了一霎，便拣了病床旁的座位坐下。

“寒风，明天我们去做公证吧。”

她没有明说。

但十来年的相处，沈寒风怎么听不懂她的将言未言，他嗯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橙子和刀，一点一点削了起来。

大概是时节不对，橙子很酸，皮肉分离之际迸出来的汁水，冲得眼眶都有些酸了。

他递了一牙给他。

池虞接过来，便听到沈寒风平静的声音，“生下来吧。”

在沈寒风开口说这话时，池虞分明也是这样打算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沈寒风嘴里说出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准备的话，竟然这么难听……

这么刺耳。

刺耳到她难以接受。

池虞红了眼眶，“这不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不会生下来的。”

沈寒风听了，兀自塞了一瓣橙子进嘴。

牙齿咬破瞬间，酸意宛如人的尖叫，在喉咙、心扉，五脏六腑，哀嚎着。他艰难咽下去，才道：“是不是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

“池虞，那是你的孩子。”

“不！”

“我不要这个孩子！”

池虞心酸得发胀，发痛，“我只要我跟你的孩子。”

沈寒风这个时候思考了很久，但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什么建议来，只是将剩余的酸橙塞到池虞手中。

“怀孕很辛苦，吃酸的可以稍微缓解一下孕反。”

池虞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棍。

早年池虞怀沈满时，可谓受尽了磋磨，一直不停地吐，黄水、苦水，甚至最后血水都出来了。

那时候的沈寒风，说什么都要拉着池虞去把胎打了。

他见不得她这么难受，即便那肚子里是他的血脉亲缘，他也无法容忍。

可是，可是现在……

他一点都不心疼了，他甚至连一丝怒气都没有！

意识到这点，池虞心头漫上来无边的恐慌，她抓住沈寒风的胳膊：“老公，我会打掉孩子，我一定会打掉孩子的！”

沈寒风道：“池虞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要跟我说。”

他说得好平静。

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他不爱她了吗？

他怎么可以不爱她！

池虞心如刀割，她见过沈寒风爱她的模样，所以完全接受不了他不爱自己时候的样子！

池虞倏然抱紧他，仿佛怕他下一秒变成烟散了般。

“我会打掉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的！寒风你别不要我！我爱你！”

“我爱你。寒风。”

沈寒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模棱两可地说：“明天记得来公证处。”

第16章上门

两人名下财产众多，但好在沈寒风早叫许晚年准备好了，所以在公证所公证时，流程走得相当快。

只是在签字那一刻，池虞犹豫了。

“寒风，我爱你。”

“嗯。”

“你爱我吗？”

演戏谁不会啊。

池虞出轨时演了那么多，他回敬一次并不过分。

他问：“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问我吗？”

池虞不言，却是把手中的笔放下了。

沈寒风见状嗤了一声，径直把公证资料推了回去，起身往外走。

池虞连忙去拽他手臂，“寒风。”

这一拽，叫池虞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

池虞咯噔一下，既觉得痛却又带了点难以遏制的喜悦，她轻声道：“寒风，我只是想听你说爱我。”

沈寒风垂眸道：“爱吗？可你肚子里还有他的……”

“我已经预约好了时间，就下周，下周我就去打掉！”

池虞连连说道：“我没想为难你，我只是害怕，我怕我签了字，你就要和我离婚。”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一刻都不想和他们纠缠。

池虞这时抛出这话也无非是要试探他。

沈寒风心内作呕，成年人世界里，一件事明明早有决断，却非要惺惺作态。似乎这样就能粉饰那些伤害和疼痛。

可是。能吗？

但功败垂成，沈寒风也不讲究那些小节，很是装样地擦了一下眼，“那你别签。万一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你还能有钱给他们用。”

“不可能！”

“我不会！这些钱都是给你和满满的！”

池虞急于证明自己，拉着沈寒风回到刚才那里，抬起笔，犹豫了瞬，还是唰唰签了名。

沈寒风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从公证人员手上接过公证书，这一刻，他承认自己对表情失去了管理。

可任谁在这一刻，都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钱权名利，人类的强劲春/药，谁沾都欲仙欲死。

池虞和他走出公证处，“我在宝格丽订了桌，晚上咱们去吃？”

沈寒风敷衍道：“再看吧，公司还有事。”

池虞眉头一蹙，然而还没开口说话，电话响了。

是池母打来的。

沈寒风看他接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脸色都变了。

池虞说：“裴书华——闹到妈那里去了。”

对比池虞的凝重，沈寒风却显得很淡定，裴书华人精一个，昨天在医院过道，池虞那么大声阔论，裴书华肯定听见了。

他自然要给自己找个后路，不然费了时间和精力，还要把之前吞的六百多万吐出来。

多亏呀！

沈寒风心底冷笑，神情却格外愤怒：“池虞！我已经一再退让了，结果你竟然让他把这件事闹到我妈那里去了！”

“你是真的不想和我离婚吗？”

池虞慌张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妈那儿……我，我现在就过去……寒风你别……”

说着，掏出车钥匙就打算往沈母那儿赶。

然而，刚刚坐上车，沈寒风就接到沈父打来的电话。

沈母被气进医院了。

沈寒风趁此发难，把自己剩余的一些东西收拾到公寓去，并将别墅挂在了二手房地产上。

老婆和房子，他都不要了。

至于私生子，留不留下都于他无碍，毕竟他们又无法继承他的财产。

此后大半个月里，池虞几乎每日都来赔笑脸，伺候沈母。

只是，沈寒风没想到，裴书华竟然会牵着沈满找过来。

第17章愤怒

“爸爸！”

沈寒风猝然回头，沈满站在门口，红着眼，将翕未翕的嘴唇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天塌地陷的愤怒。

沈寒风全然没了刚才的淡定，他一把扯开裴书华牵着沈满的手。

“滚开！”

“池虞！”沈母也被气惨了，“你竟然让他去接我孙女！你安得什么心！”

池虞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摇头解释：“我没有，我也不知道……”

沈寒风对此充耳未闻，只把沈满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怎么样，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沈满摇头，眼神破碎藏着小心翼翼，“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沈寒风心痛到爆炸。

他设想过许多情景，该如何让沈满比较平淡地接受这个事实，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

沈满哽咽着抬头，眼泪像串成线的珠子，接连砸落，“爸爸，妈妈有了弟弟，所以不要满满和爸爸了吗？”

沈寒风说：“怎么会。”

沈满道：“可是那个叔叔说，妈妈怀了他的孩子，他说我有弟弟了，姥姥跟我说有了弟弟妈妈就不要我了。”

热血涌上面颊，沈寒风愤怒到浑身颤抖。

他恨不得杀了裴书华！

现在就把他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沈寒风咬牙回头，却在这一瞬瞧见了将裴书华拦在身后的池虞。

一如当初，一如当初她挡在自己跟前一样。

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寒风忍不住轻笑。

纵使愤怒快要冲破胸膛，沈寒风仍然努力控制情绪，他把将沈满护在身后，然后看向池虞，“你不说点什么吗？”

池虞嘴唇颤抖，却最终只说了一句，“寒风，书华他没其他意思。”

没其他意思？

一句没其他意思就能把这件事情揭过了吗？

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

他无所谓被池虞伤害。

可她为什么要伤害满满。

她明明当初那么爱满满。

她难道忘了吗？

当初他带着她去打胎，是她哭着，捂着肚子说不要，“寒风，寒风，我只是难受了点，但是昨天满满踢我了，她踢了我！”

她是第一个抱满满的人。

满满的第一张尿不湿是她换的。

当初满满才出生，谁抱都哭，只有在她怀里满满才安生，她当时还很骄傲，说：“这是母女连心，十月怀胎，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