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如总算知道，秦衍鹤祁衡怎么玩一块儿去的了。

两个都是听不懂人话还自信的要死的普信男，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祁衡却压根没察觉孟清如眼底的嫌弃，继续所谓的‘好言相劝’。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秦衍不就是你最好的选择？除了他还有谁要你？你现在拿乔，仔细又出什么意外，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要秦衍心生愧疚对你弥补？点到就行了，非得把人整死你才甘心不成？”

他笃定的样子，亦如从前，孟清如忽然就笑了。

“那就让他去找吧。”

她其实一直搞不懂，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离开？

秦衍也这样认为。

他打定了他不会走，所有他有恃无恐。

可时间这种东西最淡人心。

没有人会一直喜欢谁，更不会喜欢一而再伤害自己的人。

祁衡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孟清如在服软。

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对上她毫不在乎的眼他才猛然回神。

“孟清如，你就非得作死是不是？你……”

“孟清如是一个个体，为什么在你们眼里，她一定要依附谁？”

孟母的手术结束，陈漾是来找孟清如的。

只是实在太巧，看到这一幕。

“你又是哪里来的？”

祁衡晦气的扫了眼来人，孟清如跟着瞪眼看回去：“收起你们的自以为是，也别再在我面前晃悠，我从来都不是非谁不可。”

就像陈漾说的，我不是非得依附谁。

我的人生不是没有谁就会完蛋，我结婚也一定是找一个我喜欢的，我愿意嫁的，如果没有，我可以一辈子一个人。

反正，这个人永远不会再是秦衍。

孟清如说完，拉着陈漾就走。

祁衡脸都气歪了，偏偏，陈漾走到拐角还要刻意回头。

“忘了说，你还有句话也不对，孟清如很优秀，所有从来都不是别人不要她，她多的是选择，我就是她的选择之一，如果她愿意，我可以立刻和她结婚。”

他说的轻飘飘，眼里还带着笑，语气却莫名让人胆寒。

孟清如拉着陈漾走出去好远，才笑着回头朝他道谢。

陈漾却给了她一份病例，脸色远没有刚刚轻松。

“手术已经结束，这次车祸倒是不严重，只是你母亲情况很不好，她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院方的意见的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了，没意义。”

孟清如的笑瞬间僵在嘴角，良久，才沉声开口：“你觉得呢？”

“我的意见也是，放弃，癌细胞扩散的很快，就算化疗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孟清如又问：“还有多久。”

“最多六个月。”

陈漾不会骗孟清如。

可这也意味着，她这一辈子和母亲的缘分，只剩最后六个月……

孟清如收紧掌心，眼泪落下来的最后一刻，仰起了头。

“我去看看她。”

孟清如赶到病房的时候，助理刚出来，正要去找她。

“我刚还在找你，老板现在醒了，意识也清醒，肯定不会再认错人，如果你想好了，可以趁现在进去和她聊聊，但是千万注意，别让她太激动。”

鼻尖的消毒水味太浓，催着人清醒。

孟清如一再压抑情绪，确定眼泪不会失控才进门。

未曾想，孟母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四目相对，孟清如有一瞬无措，掐了把指尖刚要开口，孟母却径直略过她，看向助理。

“她是谁？”

第三十二章

助理也错愕，却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孟清如上前：“老板，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吗？”

孟清如被拉着被迫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也牢牢追随孟母的脸上的每一分情绪变动。

可无论助理说什么，孟母都说不认识。

甚至最后扭过头去不肯看她，催着助理让她把人带走。

助理没了法，歉疚的朝孟清如笑了笑。

“可能，老板又有点不太清醒，你也知道这病时而好时而不好的……要不，你先回去？之后我再联系你？”

孟清如却固执的盯着孟母。

看到眼睛发涩变红，她哽咽着，喊出了那道阔别五年的称呼——

“妈……”

“谁是你妈？你这丫头别胡乱喊，我有闺女的。”

孟母仍旧面向里侧，声音却明显颤抖。

孟清如还有什么不懂。

她擦掉眼泪走过去，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拉着她的衣角，又叫了声。

孟母再绷不住，肩膀不停抖动。

“都说了不是你妈……”

“可你就是，是你生我，是你养我，还是说，你不想要我了……”

“可是也是我把你逼到了绝境，是我曾经把你推进深渊。”

孟母再忍不住转过头来，眼泪早已模糊满脸。

“我之前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认我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再逼着你嫁你不愿意嫁的人？既然没死你就应该走，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孟清如抓着袖角小心帮她擦掉眼泪，坚定摇头：“因为妈妈以前对我很好很好。”

因为曾经。

因为肚脐和母亲相连。

因为有无数说不清的好。

所以割不断，也舍不掉，想一辈子当妈妈的女儿……

……

之后，孟清如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照顾孟母。

她仍旧会有认不出她的时候。

可大抵是老天垂帘，孟清如认得出她的时间占多数。

她还记得孟清如最爱吃蓝莓泡芙，讨厌香菜和香葱，不爱喝水爱奶茶。

她会在等孟清如的时候，让助理按照孟清如的喜好提前准备好所有。

怕忘记，她会写在备忘录的第一页，特意用红笔给那一栏打上五颗五角星。

陈漾来的也多。

他性子柔，一开口就能把长辈哄的闭不拢嘴。

把陈诺带来后，更是不得了。

小家伙嘴巴甜，情商高，看到孟母他也不认生，一口一个漂亮奶奶的喊，哄的孟母找不着北，直抱着他喊乖乖。

医院还因此传出谣言——

都说32床的老夫人福气好，女儿漂亮能干有出息，女婿好看有本事，还有个嘴巴乖会逗人的听话乖孙。

传到最后，孟清如在医院被一群人围着喊师母喊嫂子，孟清如的脸头一次羞红成那样。

最后还是陈漾把她从人堆里捞出来。

一句“别欺负人哈！”把人赶走。

之后，陈漾大抵是私下跟他们说了什么，第二天再去医院，再没人这么叫她，都规规矩矩叫她孟小姐。

之后的日子这么过着，平淡，倒也舒适。

除了时不时还会在病房看见秦衍——

这天，孟清如提着自制的无糖蛋糕来到医院。

还没推开门就见病房外站了几个护士，时不时朝里头观望——

“那人怎么又来了，没脸没皮的，赶都赶不走。”

“你才来你不知道，那男的是秦氏总裁，之前跟孟小姐有婚约的，后来他出轨，当时事情闹得挺大，后来孟小姐就消失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出国了，反正说法不一，这不，人回来，他又后悔了，想复合。”

“啊，贱不贱啊……”

“滚！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护士吃瓜吃一半，嘴里主角就被人推了出来。

孟母抓着大包小包，垃圾一样全砸在他脚边，狠狠呸了一口，狠狠把门一砸，根本不待见秦衍。

这画面，这段时间时常上演。

小护士们都见怪不怪，看见就当没见着，拍拍袖口挨个往其他病房走。

秦衍沉默着站了好久。

孟清如看着他低头挨个把东西捡起来，转身看见她，他先是一愣，眼眶里的红还没褪去，又牵强的扯出笑。

“阿姨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不见我没事儿，东西都是好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吧，就当，我的赔礼。”

孟清如扫了眼他递过来的几个袋子。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有些有钱都难买。

可凭什么他说要送，她们就得接？他说道歉，她们就得给面子。

当年，他糟践她感情的时候，落她面子羞辱她的时候，可曾给过她机会？

“下次别来了。”

孟清如真的不想再和他恶语相向。

那样反而显得她放不下。

她也真的累了。

秦衍挣扎着，声音都哑然：“我只是想道歉……”

“然后呢？我原谅你，你会从我的世界消失吗？”

秦衍梗住。

很显然，答案是不能。

所以啊——

“秦衍，人总得往前看的，过去的东西都过去了，我不可能和你再有以后，也不可能和你当朋友，和你当陌生人，见面还能心平气和，是我最后的底线。”

“别让我们，连心平气和的陌生人都当不成。”

第三十三章

秦衍还是走了。

可能是不想闹的太难看，可能是孟清如彻底伤了他的自尊心，也可能，他真的想通了。

难得，他没有在说什么自信的话。

孟清如目送他到拐角。

总觉得，他的背影少了点什么。

不过，跟她都没关系了。

经此一次，她想，他不会再来了。

孟清如深吸口气，调整情绪推开病房